雲裳的目光落在最近的一叢牡丹的身上,看它根莖上泛出的青色,笑了下說,“雲裳記得小時候這花園裏並沒有栽種過這種品種的牡丹。”
樓二夫人略微一愣,啞然失笑,手指撫上那一片開的正好的紅彤彤的牡丹花的花瓣,妖嬈嫵媚的笑了下,“不錯,你走的時候……這裏,的確沒有這樣的牡丹。”
好一個狡詐的女人!
雲裳心裏暗暗咒罵,麵上卻不動聲色,“夫人這麼問,是怎麼說?”
二夫人輕輕一笑,雖然她常年有著好的保養和華美的服飾,但是,歲月畢竟不饒人,她笑起來的時候,在眼角還是有著幾絲皺紋。那對嫵媚多姿的眼睛正看著自己,雲裳隻感覺心裏一陣不自在,二夫人悄然一笑,摘下一朵火紅的牡丹,放在手掌心把玩,“雲裳,你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雲裳知曉她沒有什麼真憑實據,這麼一說也隻是煙霧彈而已。故而心裏輕鬆了很多,在她麵前輕輕俯下身,也嗅了嗅那開的甚好的紅花,“二夫人很喜歡牡丹?”
“是,我喜歡這花。牡丹雖然高傲,渾身是刺,但是它們也隻能向載種它們的人屈服,即便是被人從曠野挖到了這規矩森嚴的相府裏,也隻能順從的生長,老老實實的開花結果,渾身是刺也耍不出什麼幺蛾子來。雲裳,你明白麼?”
她這話說得實在是別有深意,也實在是太容易理解了,雲裳淺淺一笑,隨手也摘了一朵放在手裏,“夫人說得不錯,這花懂規矩了,就開的好了。”她站起來,將手裏的花枝遞給樓二夫人,退後一步,襝衽為禮,“夫人如果沒有什麼別的教誨,雲裳就告退了。”
“嗯,你去吧。”她不知道為什麼,滿肚子的機關主意在看見這個小女孩兒的時候竟然都變作了一腔的煙霧,隻能燒的自己肚皮裏火燒火燎的難受,卻不能對著她發出來。
那一道纖細飄渺的身影漸行漸遠,白色的背影變作一點淺白色的模糊輪廓。
“啊。”樓二夫人輕呼一聲,雪白細嫩的中指上驀地被那支紅豔豔的牡丹刺破,湧出和它一樣鮮紅可人的紅色來。把手指放在嘴唇裏吮.了吮,扯下兩片花瓣,在長長的指甲裏揉碎撚出汁液來,“果然,花的刺多了,就不可愛了。”
“夫人,老爺已經去了前廳了。”王媽尋了過來。
二夫人隨手丟掉那討厭的花枝,毫不留情的用繡鞋將它踩踏過去,花泥瞬間委頓凋零。她也毫不可惜,“花瓶的事兒不要對老爺說起,去找個巧匠,修補修補,實在不行,就再去燒一個一模一樣的回來。”
“咱們就這麼放過她了麼?夫人,您也看出來了,現在這個小妮子比她母親可要厲害的多,是個不好惹的角色,這以後在咱們府上……”王媽滿臉焦慮。
“行了,要不是你們將事情辦砸了,我們還至於要這樣捉襟見肘麼?這件事情不要再追究下去了,查來查去查到的也是你我的身上。”二夫人冷冷一笑,將視線放在樓雲裳剛剛走過的位置,“一個小丫頭片子,我倒要看看她能掀的起來什麼樣的風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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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飯桌周圍已經坐下了幾個人,分別是樓鐸,大哥樓雲良,二哥樓雲崢,三姐樓雲霓,還有四哥樓雲鈺。艾管事垂首站立在一旁,見到她進來,吩咐下人去給她添飯。香香一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樣子蹦了過來,接過下丫鬟手裏的碗,“我來吧,我家小姐的飯都是我來添的。”
小丫鬟猶豫的看了一眼艾管事,艾管事見樓鐸沒有說話,也就點了點頭。香香很開心的拿起舀子來盛飯,雲裳走了過去,坐到了圓桌旁第五個位子上,才坐下,雲鈺就端起來了酒杯,朝大家夥兒嗬嗬一笑,“父親,幾位兄長,今天是五妹第一天和大家吃團圓飯,咱們這一杯酒就敬她吧。”
樓鐸跟著舉起了酒杯,雲良和雲崢忽視一眼也端起了酒杯,雲裳瞧著心裏一陣納悶,這兩位兄長不是和自己是一母所生的麼?為何看起來對自己這樣的冷淡疏離?相反,這個二夫人的兒子四哥雲鈺卻對自己一直體貼尤佳?這又是為什麼呢?她腦子裏想著,站起身舉起酒杯,“雲裳七年未盡一點子女孝道,這一杯酒該是雲裳敬各位兄長和姐姐,這些年代替雲裳照料父親。雲裳先幹為敬。”她舉起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的時候,她敏銳的捕捉到了樓鐸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那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