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燈光暗柔,靜謐得好像依舊隻有簡瑤一個人。
薄靳言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側臉安靜而專注。簡瑤給他倒了杯茶,轉身剛要走,他卻抬眸掃一眼那茶,說:“我不喝亂七八糟的東西,換成白開水。”
簡瑤看著手裏他所謂“亂七八糟的東西”。那是壺花茶,菩提子花加薰衣草,清香撲鼻、橙黃透亮,也是她最愛的私家珍藏。
他不識貨。
“要喝水自己倒。”
薄靳言這才抬頭正眼瞧她,她卻已經扭頭走了。
簡瑤又切了一會兒菜,察覺身後一直沒動靜。轉頭一看,卻見他正舉著那杯茶,對著燈光在端詳,修長的眉頭輕蹙,神色極為認真,完全不輸切割屍體的時候。
簡瑤忍不住笑了,說:“這是我在一條老胡同找到的,有個女孩開了個小店專賣這個,用料口味都比其他店好。”
薄靳言掃她一眼,沒說話。
簡瑤繼續做飯。過了一陣,她把煲好的雞湯端到茶幾上,一抬眸,卻看到他跟前的茶杯已經喝空了,而他拿著文件還在看。
簡瑤微微一笑,轉身要走,卻聽到輕微的敲擊聲。
回頭一看是薄靳言伸出一隻手,長指輕叩著茶杯旁的桌麵,神色特別淡然自若。
這意思是……讓她續茶?
簡瑤挑了挑眉,清清脆脆的問:“好喝啊?”
薄靳言抬眸看著她,眼中浮現清淺的笑意:“不錯,謝謝。”
簡瑤望著他清俊逼人的臉,心想傅子遇果然說得沒錯,她也有受虐傾向薄靳言難得的讚許一下,竟然令她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她不計前嫌的又給他倒了一杯,還把茶壺也提了過來,放在他手邊。
晚餐她原本準備的是東坡肉、清炒藕片、青菜和湯。盛飯的時候,她把東坡肉直接留在蒸鍋裏,沒有端出來。
鑒於薄靳言的挑剔,簡瑤把一碗米飯放在他手邊時,已經想好了要是他說:我不吃這些難吃的東西,她就說:不好意思你誤會了,這碗飯也是我的,我吃兩碗。
不過她的想法多餘了,薄靳言很自然的就把碗筷端了起來。
簡瑤在他對麵坐下,一時兩人都沒講話。
簡瑤看著他的筷子先落在藕片上,夾了一塊,神色淡淡的吃了,沒說什麼;然後吃了一口飯,又夾了根青菜;再用勺舀出塊雞肉,放到碗裏……
“你就算一直盯著我,這些菜也不會變得更好吃。”低沉悅耳的嗓音,在她對麵響起。
簡瑤微赧抬頭,就見他眼神清亮淡定的望著自己。她剛要還口,他卻問:“這是什麼米?”
白瓷小碗就在他掌心,粒粒長米柔軟飽滿。
“泰國香米。”簡瑤答。
薄靳言微揚眉頭,簡瑤知道他疑惑什麼,解釋道:“口感很好吧?我曾經買了二十多種香米對比,最後選出這種。”
吃了一會兒,簡瑤發現,薄靳言人高腿長,坐在低矮的小沙發裏,每次夾菜都要身子前傾。她放下碗,從床上拿了個靠枕給他:“墊在後麵,就不會不舒服了。”
這靠枕也是她轉了好幾個商場,買到最合心意的,顏色素雅大方、質地柔韌舒適。薄靳言接過,長指捏了捏,丟到身後,看她一眼,靠了上去。
簡瑤洗碗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多日沒聯係的李熏然,簡瑤擦幹手接起。
“幹什麼呢?”他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半天才接電話。”
簡瑤笑答:“洗碗呢。”
李熏然:“才吃飯啊。跟誰吃呢?”
簡瑤瞥一眼身姿舒展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男人:“薄靳言。”
“哦?都九點了還吃飯……你們不會是好上了吧?”
“想哪裏去了?”簡瑤打斷他,“我夜裏十二點還跟你吃過宵夜呢。找我有什麼事?”
李熏然這才笑了,答:“血數字的事,有了些眉目。省裏專家利用新的檢驗技術,在原來的血跡裏,又找出幾個新的數字。如果有進展,我再通知你和薄教授。”
掛了電話,簡瑤把李熏然的話都轉述給薄靳言,他沉思片刻,點點頭。
洗完碗,簡瑤一回頭,卻見薄靳言又走到她床邊,正端詳著床上的東西。那上頭有她精挑細選的新床墊;還有雪白漂亮的蠶絲被。
然後他又走到一旁的書桌前,上麵擺著數個漂亮的玩偶,還有一方墨色清潤的紙鎮。都是她頗費了些功夫淘到的。
最後,薄靳言在房屋正中站定,清冽的目光環顧一周,最後落在她身上。
“你到底花了幾百個小時,來布置這個不足四十平米的房間?”
簡瑤給自己倒了杯花茶,啜了一口答:“一個多星期。”她就是很喜歡這個過程,把自己的小窩布置得更舒適,花點時間無所謂。
薄靳言盯著她不講話了。
簡瑤:“怎麼了?”
他卻忽然點點頭:“你上次說得對。”
“什麼?”
“我的確不了解女人。”他明明是在讚同她講過的話,卻又長眸微斂,神態倨傲,“我想,終我一生都無法理解,為什麼你這個女人,會花上百個小時,在這種事情上?”
簡瑤:“……我這是對生活質量有要求!”
薄靳言批評完她的居家作風之後,終於神態淡然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