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斌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要是我能自由行動,豈不是又要當一次替罪羊……
白炎生臉上的笑是一種自嘲、一種滄桑、一種無奈,很複雜。但是我能感覺到,縱使如此複雜的感情,其中也是不包含任何想要拯救趙斌的意念。在和他的對話中我能感到他對於死者的傷感和可惜,但是這些都是模糊的,他似乎從來沒有把這些具體到某個人身上。杜常輝,張傑,甚至趙斌……他似乎都不是那麼的在乎。我想這也就是為什麼我遲遲不能相信他,他是無所謂我們的死活的,為什麼卻又說要救我和東方寧?
如果說東方寧是個學術天才所以要救,那麼我呢?我隻是一個混日子的閑人,到底是什麼讓他選擇了我跟東方寧?
涼夜如水,我突然間醒過來了。瞪著天花板上的人偶發愣,大腦一片空白。如此過了許久,我被一陣細微的聲音拉回到現實。
就著月光,我看見地上蜷縮著一個影子。那影子緩慢的爬動著,越來越近。
“杜……”那影子抬起頭來,我驚恐的看著,幾個字卡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
那還是今天下午的事情……
大家眼看著白炎生被拖進庫房,而東方寧仿佛故意要將這些人推向恐怖的深淵一樣,突然宣布倒在一邊的杜常輝已經死亡。
確實是死了,我忍著巨大的恐懼去摸他的手腕,絲毫沒有脈搏。
許晴臉色蒼白,最後她叫來好德。同上次一樣,那個冷冷的女仆拿來一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將杜常輝裝進去後拖走了,我猜是跟張傑放在一起。
我突然覺得有些惱火,這些人表情各異,卻沒有一個人想要站出來說點什麼。
……生氣嗎?東方寧悄悄的問我。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帶點自嘲的笑,誰都沒見過死人是不是?來這裏兩天死了兩個,實屬難得。
明白就好。東方寧拍拍我的肩膀,沒想到這家夥想要安慰別人都很講究技巧。
問題是現在杜常輝就站在我眼前,明明已經死去的他就站在我的眼前。
其實早該料到吧?我在目睹他七竅流血的那個早晨就該明白他已經死了,在他身體裏的是另一種東西。
“你要殺我嗎?”我緩慢的從床上坐起來,尋思有多大的可能性是白炎生幹的。但是他傍晚的時候還在心平氣和的跟我說話,就算要殺,他也該殺趙斌……甚至該殺東方寧,而不是我!
杜常輝突然關節僵直的朝我撲過來,我摸到床邊的人偶鍾表座,猛地砸在他頭上。我能感到鍾表座擊碎頭骨刺進腦髓的感覺,但同時我被按倒在床上,一雙毫無溫度的手卡在我的脖子上。
一些冰冷而細小的東西掉在我的臉上,然後又爬走了。我能看到紅白的血漿流到杜常輝的臉上,無數黑色的小顆粒混在其中,仿佛在湧動著。
氧氣漸漸的減少,我開始覺得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突然間頂燈卻亮起來,將我晃的一陣頭暈。
那是一種古怪的聲調,似乎是一種陌生的語言,杜常輝突然被從我身上推開了。我猛的坐起來,看見東方寧和白炎生站在門口。
“還好來得及!”東方寧抓起一把笨重的扶手椅當作武器,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邊。“我睡不著所以在上次見到許晴的大陽台上吹風想事情,就看見杜常輝往樓梯上走。太恐怖了。”
我驚魂未定的看著杜常輝,在燈光下他的臉更加恐怖了。本就消瘦的臉扭曲著,那些在漿血裏湧動的竟然是一片片紅色的螞蟻。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密密麻麻的,滿手紅螞蟻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