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風呼嘯,鵝毛般的大雪已經連續下了三天三夜,此刻依舊沒有任何停歇的跡象。馮萬春披著一件翻毛貂皮大衣,敞著懷,神色凝重地用鐵筷子在火盆中夾起一塊紅彤彤的炭火停在半空,雙目如炬盯著眼前的炭火,然後長出一口氣將叼在口中的煙點燃。
他吸了一口煙,白色的煙霧從鼻孔噴出。放下手中的鐵筷子,馮萬春在大衣內側翻了翻,掏出一張字條。雙肘按在雙膝上,靠近火盆輕輕地展開字條,上升的煙霧鑽進眼睛,馮萬春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卻始終盯著字條,幾個觸目驚心的鮮紅大字:天命秘鑰。四個大字下麵寫著一行細密的地址。
馮萬春盯著字條愣了一會兒,將字條丟進了火盆中。字條落在炭火上,慢慢卷曲,鮮紅的四個大字也隨著字條一點點地蜷縮消失在濃煙中,忽然字條從中間和四周燃燒了起來,幾個字完全淹沒在了火中,卻牢牢地印在了馮萬春的心頭。
驅蟲師家族分為金木水火土五係,每一係驅蟲師都有本係的獨門秘術。土係驅蟲師也不例外,除了分水斷金,深諳陰陽之術外,更有可以在地下開掘地道的神兵利器——神農,但這些秘術本係入門七八年的弟子都可以學到,唯獨這天命秘鑰,卻是隻在土係驅蟲師的君子之間代代秘傳的。雖然馮萬春剛剛二十歲便已經當上了土係驅蟲師的君子,但讓他最感到遺憾的便是自己不曾學過這天命秘鑰的秘術。馮萬春的父親在他出生不久便失蹤了,這近三十年來馮萬春一直不斷地打聽父親的下落,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父親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因此當下午馮萬春收到徒弟送來的這張字條時,他震驚了,雖然父親在他的記憶裏極其模糊,然而父親的字體他是認識的,字條上的幾個大字正是父親所寫。一瞬間那種積壓在胸口多年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若不是字條上詳細寫明了見麵的時間和地點的話,恐怕馮萬春早已經飛一般地直奔那地點而去了。
他抬起頭看了看掛在前麵的西洋鍾,此刻已經接近午夜。馮萬春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煙灰,站起身來熄滅了屋子裏的燈,係上扣子推開門走了出去。
大雪依舊撲簌簌地不停落著,整整三天,早已經過了腳踝。馮萬春不想驚動其他人,繞到後門離開了馮家大院,三轉兩轉便走到了大路上。街上鮮有人走動,馮萬春的腦海裏始終記得那張紙條上的地址,腳下毫不猶豫地向前走著。
在轉過幾個巷口之後,馮萬春忽然放慢了腳步,他嘴角微微一撇,然後繞過眼前的大路向一旁的巷口快步走了過去,腳步飄忽不定,時快時慢。就在他走進小巷片刻後,忽然停住了腳步。
“朋友,跟了我這麼久,也該現身了吧!”馮萬春說著已經將手緩緩地伸向腰間,摸到別在腰間的佩槍。
“嗬嗬,土係君子的八觀果然不同凡響啊!”身後那人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中氣十足。馮萬春不禁愣了一下,他詫異地轉過頭,見身後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著一襲黑裝,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
“你究竟是什麼人?”馮萬春聽到他竟然熟知土係驅蟲師的秘術,不禁警覺地問道。
“嗬嗬!馮師傅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那人並未直接回答馮萬春的話反問道。
馮萬春恍然大悟般地道:“難道那張字條是你……”
“嗯!”那人點了點頭說道,“跟我來吧!”說罷那人轉身向一旁的巷子走去,馮萬春快步跟在那個人身後,一連串的疑問在馮萬春的腦海中不斷閃現,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那張字條既然出自父親的手,那麼眼前這個人必定與父親有聯係。
那人帶著馮萬春從城中轉了一圈,最後鑽進了一個四合院。中年男人推開門招手讓馮萬春進來,然後自己伸長脖子向外左右望了望,見左右無人這才關上門。然後引著馮萬春走進前麵一間屋子中,剛一進屋一股濃重的中藥味便撲鼻而來,馮萬春微微掩住鼻子,心中的疑惑更勝。
中年男人帶著馮萬春走進一旁的一間屋子,點燃中間的蠟台,才將一直戴在頭上的翻毛皮帽子摘掉,輕輕拍了拍身上的雪笑著道:“馮師傅,請坐!”
借著燭火馮萬春終於看清了眼前這人的麵貌,此人相貌堂堂,目光炯炯有神,卻平靜如水,說話時臉上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您是……”馮萬春遲疑了一會兒,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接著說道,“木係潘家的人?”
中年男人微微笑了笑,坐在桌子旁說道:“馮師傅果然好眼力!”接著他拱手道:“木係君子潘穎軒!”
“啊!”馮萬春連忙站起身弓身道,“原來是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