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怏怏的趴在桌案上,一臉的可憐相,連說話的聲音都焉了一半。“老子早知道項伯沒這麼好心腸,大清早來看我的傷處,還很是溫柔的給我包了個頭。那曉得他存的這份心思,我若知道定是萬分不得他靠近的。”
我給項羽斟了盞茶,笑到:“那你可怪不得項伯,誰叫你一直穿那麼一件鮮紅鮮紅的衣裳。”
項羽端著茶盞的手一頓,抬眼瞧了瞧龍且,又淡定的喝茶。
頹唐的龍且抬了抬頭,又將腦袋擱回桌案上,忿忿道:“老子就這麼個顏色是喜歡的,老子就愛穿這個顏色。”他又抬起頭來,可憐巴巴道:“丹洛兒,你瞧著我就這麼一身衣裳,一年四季就這麼個紅色兒。”他突然坐直,向我湊來,我不動聲色的網項羽哪兒靠了靠,且聽他仍然是委委屈屈的開口,“你再瞧著,我一年四季就這麼個紅色兒,是不是給繡個什麼花樣上去,看著好看些。我聽著繡兒嘮叨,說你刺繡是極好的。我想吃這桃花酥,想了好幾回也沒吃著,想來也是和它沒什麼緣分。你就給我繡個花,慰藉慰藉我這個受傷的心啊。”
龍且那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可我委實聽著他像是瞎掰的熟門熟路。說與個桃花酥沒甚麼緣分,一個人怎的會與一塊糕點有緣分。沒緣分就沒緣分,徒兒又要我給繡個花樣到衣裳上,這借口,實在找的蹩腳。奈何左看右看,龍且這委屈的樣真是前所未見,看的我衍生出一份憐愛來。又覺著方才挪動躲著他的痕跡太過明顯,傷他自尊便往他哪兒挪了挪,又挪了挪。怎的覺著沒挪動,瞥著眼一瞧,項羽不知何時拉住了我,道:“茶,涼了。”
我一愣,還沒回過個神來,就伸出了節手臂給他添了茶。再回過神來,覺著這麼一個舉動,堪堪落了下風。怎的每次一到他開口就抗拒不了的順從了?
“丹洛兒~”龍且又眼巴巴的喚了我一聲。
我一臉頓悟,是清了清嗓子道:“哦,你方才說什麼?”
龍且頗受打擊,黯然神傷的道:“我方才說,繡個花兒。你瞧著這月份牡丹開的鮮豔,不過繡在衣袍上可能是大了些。這季節桃花也開的豔麗,不過我好像是記著有個詞是叫……什麼來著。哦,桃花運,繡在我身上好像並不大何時。唉,你瞧著有什麼花樣適合我隨意繡繡就好。”
我聽著他一片暈眩,還沒來得及想出些什麼對策,就項羽打了個斷。聽他道:“我倒也聽說,衣物上繡個花兒,乃是女子所為。”
龍且麵上一垮,更頹唐道:“老子這個人愛好不多,怎麼都成女孩子的愛好了。”
我無言道:“咳咳,這在衣裳上繡個花兒確實是女氣了些。唔,我覺著繡個騰雲倒是可以,你這紅豔豔的衣衫嘛唔,好像什麼色也都不大好配……”
項羽手中的茶盞啪的一擱,看著龍且的麵上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紅色的衣衫,要繡個花樣卻是難挑了些。”他頓了頓道:“拿個黑線繡個邊吧。”
龍且一臉皺的和包子褶似的,嘀嘀咕咕。“黑色,老子不喜歡黑色……”說著頓了頓,撓了撓腦袋改口道:“黑的就黑的,有個花樣就好。話說到如此,項羽今兒個怎的得空來這院子裏看看?”
一話間,項羽收起了似笑非笑的模樣,垂了垂眼。瞧著杯中飄著的桃花瓣,暗青的茶盞襯著嬌粉的花瓣,有些閑適避俗的感覺。我瞧著他,一襲紫袍,衣角搭在前些天鋪著的絨毯上。素長的指尖中托著茶盞,桃花瓣悠悠然然飄落幾瓣落在長袍上,也很是悠閑避俗的感覺。
這麼一個人,怎的會有這麼一個人。明著應是武夫的模樣,卻時時刻刻給人一種閑適避俗的飄渺感。多瞧幾眼,仿佛被吸進了那麼一幅畫卷裏麵,若是握著劍在戰場上廝殺,該是怎的一副模樣。
項羽緩緩開口道:“我怎的不能來了。”
龍且怔了怔,換了個問題道:“項羽不是一直陪著範增,怎的今日得空了。”
抬眼瞧了瞧龍且半趴著桌案的身影,項羽抬著手指往桌上敲了敲,等的龍且險些變臉才道:“這個事情,你很在意?”
我聽著往茶壺裏添了些水,雖然覺著龍且這麼咄咄逼問不大好,很不大好。可私心裏卻也是十分的想知道,卻是項羽沒有明說,也顯然避開不答。我也不好如此不善解人意,咳了咳道:“得空不得空自然是他有安排,你這麼糾結作甚。”話剛出口覺著對著龍且又太逼人了些,有些愧疚的想補救個一兩句,被項羽奪去了開口的機會。
“我似乎聽得繡兒說,你對著那牡丹花很是感興趣。”他一頓餘光瞥著龍且擦過,道:“我前幾日出去辦事,機緣瞧見一片牡丹亭,花很是漂亮。”他又一頓,繼續瞥了眼龍且道:“前些日子,繡兒做的桃花酥味道還算不錯,今兒個,我想嚐嚐你的。”
“哦,牡丹花。”我點了點頭,手中的茶盞還剩個底,貼著杯底漾漾躺著幾片桃花瓣。“牡丹花做個糕我到還沒試過,不妨一試。”我轉著杯盞,轉著轉著頓悟了,想著是還記得前日讓我做桃花酥來著!悟著悟著,卻不曉得怎的悟的難過了些,再悟了會,心裏頭倒是衍生出幾個壞點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