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當警察局長講出“但”字,波斯崔克咕噥著說,“為什麼擊昏埃米特?嗯,先生?”
艾略特突然意識到站在角落的波斯崔克很精明。波斯崔克是他的上司,但他從未想到他是個精明的人。督察長來回走動,有時往牆上靠。現在他以露骨、懷疑的眼神看著艾略特,彷佛來回搜尋的探照燈。
“正是,巡官,”克羅少校同意,“正如波斯崔克所說,為什麼擊昏埃米特先生?什麼不讓埃米特在表演過程中給切斯尼毒膠囊?如果謀害者知道表演的內容,他隻消把膠囊掉包就行了。為什麼要冒險擊昏埃米特,穿著惹眼的衣服在眾目睽睽下進入這裏?他隻消以毒膠囊取代無害的膠囊就行了,幹嘛讓自己冒這些可怕的險?”
“我想,”艾略特若有所思地說,“那是此案的關鍵。”
“此案的關鍵?”
“是的,先生。在排演準備時,切斯尼先生從未打算吞下任何膠囊。”
“嗯哼!”克羅少校在略為躊躇後說。
“他隻是要假裝吞下它。你知道了吧,這場表演是一連串的陷阱。你們可能也曾在大學的心理學課程裏受過類似詭計的玩弄。”
“我沒有。”克羅少校說。
“我沒有。”波斯崔克督察長咕噥。
艾略特的火氣升起,不隻為他們的話生氣,也為房間裏升起的敵對氣氛生氣。他想知道他們是否認為他在虛張聲勢。然後他決定不罵人,盡管耳鳴不止。
他繼續說:“老師取來一瓶液體、品嚐、扮鬼臉,說裏麵的東西很苦。然後他把瓶子給你。瓶子裏麵裝的是有色的水。但,如果你不小心,你會因老師的話而發誓東西很苦。或者東西真的很苦,而他隻是假裝品嚐。他要你也品嚐,除非你仔細觀察他的行為,否則你會把水喝下去。
“那很可能是發生在這裏的事。切斯尼先生警告他們留意陷阱。記得嗎?威爾斯小姐說當膠囊塞入切斯尼先生的嘴巴時,切斯尼先生看來驚訝而懊惱。很可能他給埃米特的指示是假裝給他膠囊,而他會假裝吞下膠囊,但凶手強迫他吞下膠囊,就是這樣。為避免破壞表演,切斯尼未作抗議。”艾略特搖頭,“如果在他準備的那張問題表上,我們沒發現‘我吞下膠囊花了多少時問?’之類的問題,我會很驚訝。”
克羅少校仔細聆聽:“神明在上,這很合理!”他鬆口氣地承認,但盛怒與為難之情則溢於言表,“喂,巡官,如果事情是這樣,我的天,我們在麵對瘋子嗎?”
“看來像是,先生。”
“讓我們麵對事實,”克羅少校說,“這屋子裏有個喪心病狂的人。”
“啊,”波斯崔克喃喃低語,“往下說!”
警察局長溫和地說:“首先,一個外人怎會知道他們今晚在這裏安排了一場觀察力試驗?他們自己都是到晚餐時才知道;若說一個外人剛巧在窗外聽到切斯尼和埃米特的談話,似乎也不太可能。一個穿著禮服黑褲和晚宴鞋的外人在他們盛裝用餐的晚上在附近閑蕩,則似乎更不可能。我承認上述看法並非最後的結論,隻是揣測性的。但——你了解困難了吧?”
“我了解。”艾略特繃著臉回答。
“如果是這屋子裏的人幹的,會是誰呢?喬·切斯尼在外看病人;如果他直到晚上十二點鍾才離開病人,他顯然不是凶手。威爾伯·埃米特幾乎被凶手殺死。此外,隻有兩個女仆和一個廚子,而她們不太可能是凶手。唯一的可能!是的,我知道這聽來有點瘋狂——但隻有一個可能,即凶手是在這房間裏看表演的三人之一。這意味著凶手在黑暗中從這裏出去,拿棍子打埃米特,穿上衣服,給切斯尼一顆毒膠囊,趁燈亮前爬回這裏。”
“不,先生,這聽來是有可能的。”艾略特就事論事地回應。
“但我們還知道什麼其他的呢?”
艾略特沒回答。他知道他們不可現在下結論。在驗屍之前,他們甚至無法確定馬庫斯·切斯尼是如何死的,隻知道大概是死於氫氰酸中的氰化物。但警察局長所說的可能性他已想到。
他環顧音樂室。它大約十五平方尺大,嵌灰色挑金鑲板。落地窗覆有深灰色厚重鵝絨窗簾。至於家具,房間裏隻有大鋼琴、留聲機、通往走廊的門旁邊的高櫃櫥、裝上錦鍛的四座小型安樂椅,以及兩個腳凳。中央相當空,隻要小心回避窗邊的大鋼琴,一個人能不撞到東西地通過黑暗的房間。地毯相當厚,走在上麵是聽不見腳步聲的。
“對了,我們來實驗看看。”警察局長說。
電燈開關在通往走廊的門旁的櫃櫥後麵;艾略特按下開關,黑暗降臨。燈很亮,以致枝狀吊燈電蠟燭的幻影在黑暗中仍在艾略特眼前搖晃。即使窗簾打開,在陰暗天空的背景下,仍然看不清物件。窗簾拉緊時會發出嘎嘎聲。
“我在揮手,”警察局長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你能看見我嗎?”
“看不見,”艾略特說,“別動,我要開雙扇門。”
他摸索道路、回避椅子,然後找到門。門很輕易就能打開且幾乎不發出聲響。向前走八九尺,他發現桌子,他用手摸索銅燈。他旋轉開關,白色炫目的光映在對牆上。艾略特往後退,從音樂室端詳它。
“嗯哼!”克羅少校說。
書房裏唯一的生物是鍾。他們看到在死者頭部後麵,用精致木頭製成的壁爐架上的鍾無情而忙碌。那是座黃銅大鍾,有直徑六寸的標度盤和來回擺動的小銅鍾擺。鍾下方坐著安靜的死者。時間是午夜十二點五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