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市後,大家的生活一如往常,吃飯睡覺,上班開店,唯一不同的是,楊久月和榮華都默契地將不必要的應酬推掉了,傅檜也會瞅著周末的時間飛到A市來找她們一起吃個飯,不過其餘的時間還是留給了韓瑞雪和奕琦獨處,一切都那麼地美好,美好地讓人害怕,害怕下一刻就會失去。
十一月底的時候,楊久月意外地接到了包括哥大在內的三所大學的offer,可她卻開心不起來,韓瑞雪勸她,如果確定了目標,千萬不要猶豫,也不要因為任何原因放棄,否則一定會後悔。最後,楊久月回複了哥大的offer,遞交了辭呈,準備陽曆年後要去報道。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楊久月做完了所有的交接,正式辭職了,在離職的那天,總編大出血說要為她踐行,並希望她以後學成歸來,繼續為雜誌社效力,對於這樣的理由,楊久月不好推辭,隻得笑著答應,不過這笑容裏究竟有幾分真誠,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盡管這一路以來自己努力想要做一個真誠的人,想要保有最初的真心,可卻終究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同化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楊久月碰到了一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本想笑著打個招呼,卻沒曾想那人竟像不認識她一般從她身邊從容走過,楊久月微微抬起的手僵在半空,笑容凝固在臉上,如果換做以前,楊久月一定會尬尷地想找個地縫鑽,可如今,她隻是愣了幾秒後便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繼續微笑著和即將分別的同事們談笑懷念。不過在當天夜裏,她卻跑到屋頂,抱著榮華放聲痛哭,說真慶幸自己變成了這樣,而榮華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楊久月辭職後便開始著手準備出國事宜,也順便承擔了接送奕琦上下學和為大家煮飯的任務,榮華笑著說,看在她服務如此周到的份兒上,免她一個月房租,楊久月當時正穿著圍裙在炒菜,儼然一副家庭小女人的樣子,聽到這話後立刻拿著炒菜的鏟子從廚房衝了出來,怒氣衝衝地看著榮華喊道:“榮華,你把我當你的老媽子啊!雖然我現在是失業人員,但房租我還交得起。”說完後又覺得哪裏不對,“房租我可以不交,但這不是拿我的勞動換來的,我為你們服務是心甘情願的,不是為了要你們可憐我。”
看著楊久月認真計較的樣子,客廳裏的三人都笑趴了,楊久月氣得和榮華鬧作一團,直到聞到菜燒糊的味道才匆匆返回廚房。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平凡卻幸福,而那段時光也成為了奕琦童年裏最美好的時光,後來,她幾乎是靠著回憶熬過了那段最難過的日子。
韓瑞雪這兩個月幾乎是靠藥物在支撐著,楊久月和榮華到處搜集各種好吃的給她吃,什麼補身子就給她吃什麼,韓瑞雪也挺配合,每次都吃不少,可還是日漸消瘦了下去,每晚看著她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楊久月和榮華除了陪著她東扯西拉地轉移注意力,其餘的什麼都做不了。那時候她們才深刻地體會到,痛苦是沒辦法分擔的,不管你有多愛她,也不管你有多願意替她承擔,都沒有用,即使你也痛到死去活來,她的疼痛也不會減少半分,那個時候,越是親密的人就越是無奈。或許那一刻,楊久月她們才開始慢慢明白,韓瑞雪和楚齊之間的愛有多深刻,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啊!
轉眼間就到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天,這一天A市的天氣格外地好,陽光雖然不熱烈,但卻很燦爛,照在寒冷的冬天裏依舊讓人覺得暖暖的。韓瑞雪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再也無法透支了,整個臉頰都凹陷了下去,蒼白如紙的臉上掛著一對深深的黑眼圈,她臉上的笑容是她全身上下最後的生機。
這一天,X市的天氣也很好,這一天,J大的校友網上很熱鬧,到處都是一對新人的結婚照。
榮華正和奕琦在一旁玩兒跳棋,手機的提示音突然響起,她順手拿過來,卻在打開的一瞬間愣住了。楊久月端著水果盤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榮華拿著個手機發愣,奕琦則在一旁嘟著小嘴無奈地看著她,不禁好奇地問道:“發什麼愣呢?”
榮華回過神,左右看了看,“瑞雪呢?”
“還在睡覺,怎麼啦?”
榮華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將手機遞給了楊久月,“你自己看吧。”
楊久月放下水果盤接過手機,是謝天發來的消息,說今天有學長和學姐在學校舉行婚禮,J大所有本地的學生都去參加了,問她們要不要回去,下麵還附了一張他抓拍到的照片,楊久月看著照片上笑得格外燦爛的兩人,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擊了一下,眼淚就那樣直直落了下來,榮華見狀立刻起身奪過手機,“別看了。”
楊久月看了奕琦一眼,連忙轉過身去拭淚。奕琦看著楊久月的樣子,一臉擔心地問:“久月媽媽怎麼了?”榮華看了眼正在背身拭淚的楊久月,摸了摸奕琦的頭笑著說:“沒什麼,今天久月媽媽的一個好朋友結婚,久月媽媽是替他……”看著奕琦天真的小臉,最後“高興”兩個字終是化作了一聲尷尬的笑聲,“嗬嗬,咱們繼續下棋,該誰走了?”
就在楊久月她們想要極力隱瞞韓瑞雪這事兒的時候,在楚齊新發的消息下卻多了一條留言:
奕琦:【新婚快樂,永遠幸福】
……
下午的時候,楊久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是不回去了,楊父楊母對於韓瑞雪的病情是知道的,也就沒說什麼,隻叫她好好照顧自己,有時間了就帶韓瑞雪和奕琦去家裏玩兒。榮華昨天就買了一大堆吃的,準備今晚大家一起跨年。而傅檜因為要陪家人,所以隻能第二天趕來和她們一起過新年,不過還是打了電話問候大家。
榮華拿著手機將鏡頭對準韓瑞雪,“瑞雪,傅檜說要和你說新年快樂。”
榮華的音調怪怪的,惹得韓瑞雪輕笑了幾聲,“傅檜,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瑞雪,明天一早我就過去和你們一起過年。”傅檜剛從外邊回去,身子還沒暖過來,整個人凍得有點兒興奮,就連聲音也帶著一股愉悅,說著又很嘚瑟地將他家的年夜飯給她們展示了一遍,“瑞雪,想吃什麼,哥們兒明天給你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