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溯在宿醉典型後遺症中醒來,溫暖的被窩讓腦袋還處於宕機狀態的她根本不想動彈,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晃晃悠悠地爬下床。
喝了一大杯蜂蜜水,蘇溯遲鈍的大腦終於慢吞吞地重啟完畢。昨晚發泄般的自我剖白之後,似乎一切都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改變,又似乎有什麼在一夜之間轟然坍塌,緊接著還有什麼在那片廢墟之上悄然萌芽。蘇溯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裏的玻璃杯,心下一片空茫。
正當迷茫溯無語問蒼天之際,卻再度接到了宋君竹的電話。電話裏宋君竹的聲音不複以往的清潤,反而透著沙啞的疲憊:“蘇溯,我們談談吧。”
蘇溯用小勺緩緩攪著麵前的咖啡,安靜地坐著等候。她來早了,宋君竹此刻還沒到。
想到宋君竹昨天喝酒時決絕的姿態,想到剛才那通語氣嚴肅而鄭重的電話,蘇溯心裏感到有些疑惑,同時還摻雜著一絲不安——這樣的宋君竹讓她覺得陌生,準新娘難道不該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嗎?
宋君竹是踩著點進的咖啡館,麵上精致的妝容遮蓋不了眉目間濃濃的疲憊,可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脊背始終挺得筆直。
“蘇溯,今天我是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坐在這裏和你聊天的。”
“我從沒告訴過你,我喜歡顧沉,剛進高中就喜歡了。”
“他總是一副平靜又和氣的樣子,但我知道隻有在你麵前,他的喜怒哀樂才會鮮活起來。”
“那時候你眼裏心裏隻有一個阮勻白,我就告訴自己再等等吧,說不定有一天顧沉就不那麼在意你了。”
“可惜我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我自己的心意都動搖了,顧沉還是原來的顧沉。所以我放棄了,我要去努力經營屬於我自己的幸福。”
“蘇溯,‘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你隻要回頭,他就在那裏。”
心底泛起一陣酸澀,蘇溯看著宋君竹的眼睛,認認真真、一字一頓地開口:“君竹,你從來不是失敗者。”那個每節課後都一蹦一跳地過來找她聊天的女孩即將成為別人的新娘,而宋君竹始終是那個爽朗率真、敢愛敢恨的宋君竹。
話音剛落,對麵人輕輕淺淺地笑了。
與宋君竹見麵後的第二天下午,蘇溯坐上了飛往昆明的航班。
不要誤會,她沒有玩兒失蹤。向單位請休了年假,和家人朋友打了電話報備,在顧沉家門上貼了張留言便簽,蘇溯這才背上背包、關閉手機,開始了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從昆明到大理,從大理到麗江,從麗江到瀘沽湖……蘇溯靠在客棧露台的躺椅上,不遠處就是月色蕩漾的瀘沽湖。月光清淡柔和,像他溫柔好看的眉眼。
其實她都記得,記得那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記得那隻安定人心的手掌,記得那個傾注了一世界溫柔與憐惜的親吻。那雙黑眼眸給予了她太多寵溺,卻把自己藏在黑暗裏。
“小白,你是我飛揚青春裏最明媚的回憶,可是從今往後,我的愛情,留一抹月光的溫柔足矣。”
……
蘇溯又一次站在顧沉家門口,但這一次與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她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近鄉情更怯”,從按下門鈴的那一刻起,一顆小心髒就徹底成了脫韁的野馬,在胸膛裏亂闖亂撞。
顧沉打開門,一團不明物體瞬間衝進他懷裏,那麼不顧一切的姿態,撞得他一顆心生疼。
一雙手緩慢卻堅定地摟住了她的背,那一刹那,蘇溯幸福得幾乎落淚。
那天晚上,蘇小姐在顧先生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滔滔不絕地講述起自己雲南之行的旅途見聞。她說起了洱海邊的日落,說起了古城裏的民謠,當然也說起了瀘沽湖上溫柔的月光。
末了,蘇小姐興奮地抓住顧先生的手臂,笑得眉眼彎彎。
“阿沉,我們以後一定要一起再去一次!”
顧先生一雙黑眼眸也跟著眯成了兩條彎彎的弧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