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還未從這個中國中部的城市裏散去,也許遠處的出租車司機正乘著還沒有顧客,在微涼的黎明下小憩一小段時間,又或者幹完夜班拖著身心俱疲的軀體完成和白班的同事交接之後急著趕回家中,直奔床中悶頭大睡,絲毫不顧妻子充滿關切的責怪。也許在另一方的上班族伸手掐掉了鬧鍾令人厭煩的聲音,扯過被角蒙在頭上,不耐煩的扭動幾下身體,然後喪氣的甩下被子,趴在床邊艱難的拎起昨晚隨意扔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的套著,卻在沒有暖氣的房間裏打幾個哆嗦,然後半吊著眼皮,在鏡子裏倒映出一個困頓邋遢的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刷著牙,然後,在夜色半蒙的城市裏嚼著剛剛買的早餐,在候車亭裏伸著脖子等公交車。
這是一個城市每天重複的早晨,也許是空冥中有一個個發條和齒輪,在支配這凝滯的世界,無情生冷的運轉著。
在一個長兩米二寬一米上床下桌的床頭,手機的時鍾從六點二十九冷漠無情變化了兩個數字,在一個城市邊緣的占地廣闊的大學裏,一聲一聲尖利的口哨聲打破了夜色籠罩下的安靜,一個個年輕的身影無奈的從被子裏出來,罵罵咧咧的一邊哆嗦著,一邊穿起橫屍遍野於床頭的衣服,然後擠到廁所那邊刷牙洗臉,然後一個個如僵屍般分散到學校的角落上早操。
這就是我所處的大學,古板的扯著傳統這個老蛋,逼著學生從床上爬下來,然後去做完運動量比老年人健身還小的早操,在國家大事的廣播中,一堆人排著排不到盡頭的隊隻為一碗難吃但吃習慣了的早操,當然隻能一樣,如果發神經可以去排兩個隊伍,然後可能在吃完之後,狼奔豸突前去教室裏睡覺。
我叫周靜,性別男,在上半年不靠譜的名為幫助新生實為勾搭學妹的新生群中無數次被誤解為學妹之後,我一臉麻木的在說完我名字之後,習慣性附贈上我的性別男。在一個沒有什麼福利幹活累死累活的學生會部門裏當一個隨時有時機就偷奸耍滑的小幹事,所謂的幹事就是,完全可以從字麵意思上來解釋,就是幹事的。剛剛被女朋友甩了,在一起為期兩個月,而且還是一個部門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妹子,不高不漂亮,有些胖,外號包子,當然我無意編排她,當然更多的是我在造孽。
帶著半飽不餓的肚子,幾個沒有正形的同學,吹著牛,慢慢的隨著人流擠向一個叫做三教的陰森恐怖的睡覺之處。
正如我沒頭沒腦的往三教走一樣,一年前,我沒有選擇一個位於沿海的本省學校,而跑到中國中部來上大學。隻比一本線高了七分的我,在摒棄了一大堆完全不可能上的所謂名校之後,在那本填誌願指導上,搜索一遍發現已經僅剩二十幾所大學可以上,家人勸我去讀師範,於是,我很順從的選擇了一個農業大學。
隻是橫亙在食堂和教學樓一條不長不短的路,卻裹挾著一群群人從這頭走向那頭,然後從那頭走向這頭,卻不知不覺走了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