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拍著桌子笑:“咱爸咱媽啥時候給咱整出個妹了!”
“我叔的女兒。”
胖子湊到鍾柔柯麵前:“咱妹芳齡幾何啊?”
鍾柔柯眨眨眼:“。。。十二。”
“敢問芳名雅姓?”
鍾柔柯愕然,怎麼他和她說話非得這麼文縐縐麼?“鍾柔柯。”
石頭搭腔:“咱妹說話像華僑啊!妹妹哪裏人?”
鍾英奇手指關節扣著桌子不耐煩道:“有完沒完啊!小柔你去看看要吃些什麼。”指指櫃台那邊。
鍾柔柯心裏嘀咕,怎麼你又不叫我柔柯要叫小柔,再說那些東西我怎麼看得懂啊。盡管如此,還是乖乖地去了。
鍾柔柯站在人群後麵仰著頭看了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回頭看看他們那一桌,見他們幾個腦袋湊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又研究了半天灰溜溜地回去了。
鍾英奇問:“選好沒?”
鍾柔柯搖頭。
“兒童套餐好了。”鍾英奇把幾張錢拍到胖子麵前:“快去!”
鍾柔柯汗,兒童套餐?我還是兒童麼!?
胖子大聲叫嚷著不幹:“我一個人哪兒成啊,石頭,一起去,黑皮也來!”
胖子他們端著三個滿滿的托盤回來,擺了一桌。鍾柔柯學著他們的樣子吃起來,除了可樂是她以前喝過的,其他東西她見都沒見過。他們叫“漢堡”的那個東西味道怪怪的,不過還挺好吃。她更喜歡他們叫“薯條”的那種小方棍子,很是想不通,紅薯也會有這個味道嗎?
鍾柔柯喝一口可樂,涼涼的甜甜的。上次是和阿佑一起喝的,玻璃瓶子,阿佑問老板要了兩根吸管,他們頭抵著頭一起喝一瓶。她暗暗歎口氣,不知阿佑現在回家了沒有,他找不到她一定很生氣吧,她都沒告訴他一句就走了。
鍾柔柯咬著吸管發呆,眼前一個紅色的東西一晃。她看過去,是包薯條,鍾英奇放在她麵前的,原來自己的薯條不知不覺中已經吃完了。她看著鍾英奇的側麵又開始發呆,阿佑,我有個哥哥了呢,哥哥對我也很好,可是我還是好想你。
鍾英奇拉拉她的頭發:“不好好吃飯發什麼呆!”
鍾柔柯趕緊把注意力挪到漢堡上。
吃完飯後他們幾個走出來,卻不離開,歪七倒八地靠在外麵欄杆上抽煙聊天,取笑路過的人。鍾柔柯扶著欄杆興致勃勃地看著路上的車和行人。
鍾英奇把煙頭往地上一扔,踩上去碾了碾:“有事兒,先走了。。。黑皮,明天打球啊!”扭頭見鍾柔柯還在那兒樂嗬嗬地看著街景,扯著她胳膊:“走了!看個沒完!”
鍾柔柯跟著鍾英奇走進一間大商場,一進去就像鑽進兔子洞的愛麗絲一樣,充滿了好奇,兩隻眼睛都不夠用了。商場裏麵很涼爽,好像所有的東西都會發光,晃得她兩眼睜不開。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鍾英奇已經不見了。
鍾柔柯向前緊跑幾步,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地找,沒找到,又鑽到另一堆人裏找,還是沒有。她嚇得四肢冰涼,手足無措。她身邊不斷有人走過,衣著漂亮步履匆匆,她與他們距離那麼近,可是卻比天上的星星隔得還遠。她很害怕這種感覺,不存在的感覺,沒有人會多看她一眼,仿佛她是個泡沫,隨時都可以消失而不會被留意。
鍾柔柯在人群中呆呆地站了半晌,想,走丟了是不是該到警察局去啊,可是她連警察局在哪兒都不知道,門口有個穿製服的人,他應該知道。她慢慢往門口挪,聽見身後一聲暴喝:“你還到處亂跑!”這個充滿怒火的聲音此時聽起來竟像天籟一般。鍾柔柯扭頭撲到鍾英奇懷裏,緊緊地抱著他的腰。這是那根浮木嗎?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可以緊緊抓住的東西嗎?
鍾英奇正想好好教訓她一通,見她一言不發抱住他,身體輕輕顫抖,額頭上滿是汗,知道她也嚇壞了,要衝出口的話就這麼咽了回去。他輕輕抱了抱這個尚不及他肩膀的身體。鍾英奇從未抱過這麼小的女孩,瘦瘦的身體像塊板,窄窄的肩細細的骨頭仿佛輕輕一捏就會碎似的。他拍拍她的肩膀,粗聲粗氣道:“這次就算了。。。下次走丟了記得等在原地!”牽起她的手,嘟囔一聲:“這麼冰!”
鍾柔柯牽著鍾英奇的手,心情此時才放鬆下來,她不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哥哥會把她放在心上,哪怕隻有一點影子也好。哥哥的手和大伯的一樣,幹燥溫暖,大大的手掌,比大伯的手瘦些。她仰頭看看他,哥哥也和大伯一樣,高高的,站在他身邊好安心的感覺。
鍾英奇走進童裝區,吩咐迎上來的店員:“給她選衣服,夏裝。。。”想到她舊舊的睡衣,又道:“睡衣也拿幾套,內衣拿一打。”自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掏出遊戲機玩。
店員見一個大男孩帶著一個小女孩來買衣服,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熱情地招呼著鍾柔柯在貨架上挑選。
鍾柔柯挑好衣服給鍾英奇看,被他嫌少,趕著她再去挑。等她都選好,鍾英奇隨意翻著,不屑地嘀咕:“小屁孩兒眼光倒不錯,沒買那些惡心兮兮的衣服。”突然大喝一聲:“鞋子襪子呢!不用穿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