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S市的鍾柔柯眼神更空靈,目光更飄然,臉上神情更淡漠。這樣的鍾柔柯讓朱佑健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好像看開了一切,超脫俗世的感覺。他擔心地問:“阿柔,是不是你伯父不好了?”
“胡說什麼呀!?”鍾柔柯哂笑:“手術做得挺好,以後好好保養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
“但是。。。我看你不大高興的樣子,好像。。。很哀傷。”耳濡目染這麼久,朱佑健也會用一些文氣的詞。
鍾柔柯眯起眼看著枝頭,灰蒙蒙的天空,暗灰色的枯枝。她笑了笑:“阿佑,當我以為自己得到幸福的時候,才發現那隻不過是假像是泡沫,輕輕一觸就破了。當我以為自己已經看到幸福的時候,才發現它其實遙不可及。幸福對我而言,隻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怎麼會!?你們不是做好打算了嗎?”
鍾柔柯緩緩牽動嘴角苦笑:“阿佑,我伯父這個情況,萬一他知道。。。那不是把他往絕路上送嗎?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你們不告訴他不就是了!”
“我們可以現在不告訴,以後呢?以後我和哥哥如果沒有各自組成家庭,他們怎麼可能不起疑心?”
“。。。那就假裝你們都結婚了,找兩個人來演戲。阿柔,我。。。我來替你遮掩過去。”
鍾柔柯眼眶有些潮濕,輕輕握住朱佑健的手:“阿佑,多謝你。可是。。。一個謊言後麵必然跟著更大的謊言,最後謊言揭破的那一天便是一場大風暴。。。阿佑,我不能走一步算一步,而且我也不想再抱有任何希望了,別給我希望,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也不會失望。”
她甚至一點也不痛,她的傷太重,讓她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兩人一時無話。鍾柔柯的手機響起:“歐陽。。。我本來就沒事兒。。。那好,你進校門就可以看到一個□□像,我就在旁邊的小花園裏。。。好的,我等著。”
“誰啊?”
“高中同學,我們約好了一起吃飯。阿佑,你。。。”她止住話語,懊惱地想,阿佑是不能和他們一起吃飯的,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朱佑健笑道:“今晚要開工。”見她失望的樣子,哄道:“下次找機會一起吃飯好不好?”
鍾柔柯懶懶地靠在他肩頭:“還是不要,對你不好。。。阿佑,你說我們如果還是小時候該多好,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玩,那時候還有媽媽。”她眯著眼睛憧憬著:“那時候吃顆糖都很高興。”
“好什麼!?”朱佑健橫她一眼:“你那時候成天想著要上大學,要離開,怎麼會覺得那時候好?”
鍾柔柯笑:“是啊,那時候我總想著離開,其實離開後就回不去了。”
朱佑健心一慟,伸臂攬著她。他是個神經粗條的人,根本不知道哄女人是怎麼回事,他與女人之間隻有性的關係。可是這個女孩不一樣,如果說在他堅硬的心中還有一塊柔軟,那便是她。她是無論他是誰,無論他什麼樣子,都會對他好的那個人。他也是。
朱佑健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他曾是個無能為力的小孩,如果她可以不走,如果他可以留下她,他會讓她愛上他,會給她幸福,給她想要的生活。就像他們曾在一起的六年,他是她的依靠,而她是他的溫暖。
他們倆互相依靠著,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有個身影已經站了很久。朱佑健的電話響起,他看一眼掛斷。鍾柔柯直起身子:“阿佑,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