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拖是兩個月。
衛六和衛七開車去接,飛機上下來的衛汀微風拂過,已經是滿頭白發。不見二叔和兩個哥哥,舒小慧接過衛淇奧手中的兒子,用眼光問詢著他,他微微搖了搖頭。
征求了衛清孩子的意見,把衛清還是安葬在俄羅斯媽媽身邊。衛汀說這樣也好,媽媽也有人陪。
兄弟從此相見無期。
舒小慧看見衛汀驟然的衰老,心裏也是難過,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這位沉默又驕傲的老人,已經把自己隔離開太遠了。
今天當然是大家都回小院子,衛淇奧有種莫名的緊張,他抓住舒小慧低聲說:“待會爸爸也許會跟你說一些古怪的話,你千萬別答應。”
舒小慧從來就不擅猜謎,差點憋瘋。
晚上安頓好蘭蘭和李文媛時間已經很早了,尤其蘭蘭不好打發,小孩第一次離開媽媽這麼久,很是依戀。
舒小慧依言來到衛汀的房間,進門後大吃一驚,衛淇奧跪在父親床前,頭也不敢抬。她條件反射般也想跪下去,衛汀阻止住了她。
“校長---”舒小慧結結巴巴道,她和衛淇奧結婚這麼多年,她依然按照習慣叫衛汀校長。
衛汀靠著枕頭,滿臉的消沉,他說:“小慧,你和衛淇奧離婚吧。”
“校長!”“爸爸!”
她和衛淇奧同時開口,隻是一個是驚訝,一個是哀求。
“你住口!”衛汀冷淡的對著兒子,衛淇奧不敢做聲了,這次父親是真的傷心了,所以他不敢有任何辯白。
“小慧,以前我還對你有偏見,現在我才真正明白,是我們家這個混賬配不上你。你是好姑娘,不要被他害了。”衛汀的話誠懇又歉疚,舒小慧摸不著頭腦,看衛汀又不像開玩笑。要說衛淇奧禍害她,那已經害了她這麼多年了,現在三十多的她,離開衛淇奧又能到哪裏去找好人家?
好像知道她的心思,衛汀又說:“我會要他把東西都給你和蘭蘭的,他也永遠不再見進我的家門。”
“啊!!”舒小慧吃驚得叫起來“校長,他到底做什麼了?你要和他斷絕關係?”
衛清死於哈巴羅夫斯克的黑社會火拚,屍體被密集掃射後殘破不堪。哈巴羅夫斯克作為俄羅斯遠東最大的城市和關貿城市,暗流洶湧,他和衛漣做得早,膽子又大,以前倒賣過軍用物資。
衛清的兩個兒子金發碧眼,看不出有一點中國特征,做事更有本地人優勢,更加貪圖暴利,做清關生意,做違禁品,還涉黑。如此在衛清和安德烈查看到達的一批集裝箱貨時,被以為是軍品,發生了這樣的慘劇。
在教堂時,有人來告訴科裏亞那邊的調查結果,被俄語爛熟的衛汀聽了個一清二楚,瞬間暈倒。
黑社會,走私,槍殺,這些字眼衛汀最多在陪妻子看港台片時接觸到,從來沒有想過會和自己家人有什麼聯係。知道自己家人竟然做著不法的事情,怒急攻心。後來衛漣說如果不是每天都抱著蘭蘭去看爺爺,隻怕就回不來了。
俄羅斯這邊的侄兒受的教育不一樣,從小又未謀麵,衛汀隻能竭力勸他們不要繼續這種危險的事、造成更大的遺憾。
而對於衛漣,他是連指責的力量都沒有了。當聽說衛安然的妻子瑪利亞當年也是因為和俄方黑社會起衝突而去世的衛汀又住了一次醫院。
衛安然和衛殊琰聽到大伯說從此斷絕來往,麵如死灰。
衛汀意誌消沉,說自己從小撫養他們,既然他們變成今天的利欲熏心,不擇手段;養不教,父之過,他沒有資格責備他們,隻是以後不用再來往了。
“包括衛淇奧。”他的話讓大家又大吃一驚“免得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們都如此的有本事,總嫌大人的想法是迂腐,你們就按你們的喜歡去做吧。”
衛安然和衛殊琰急切的為衛淇奧辯護著,說如果不是因為小九,他們隻怕會一條道走到黑,衛汀隻是搖頭。
他想起這些孩子們那些揮金如土的生活,那些車,那些樓房,突然感到強烈的惡心。
“就算衛淇奧沒有去做非法的事,可他做生意就完全沒有用一些手段嗎?他既然和你們想法是一樣的,有了犯罪的想法,遲早也會去犯罪。”
父親的話簡單幼稚到了好笑的地步,但衛淇奧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護,他現在年紀越大越理解父親,他是那種傳統的中國舊式知識分子,清高,倔強,迂腐,甚至是簡單又幼稚的。但他們又有著一些珍貴的東西,是上千年流傳下來的美好東西。
而且這次三叔和堂哥的去世確實對父親刺激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