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時，舒意打來電話，問我：“晚上出去吃還是叫外賣？”我說：“你來了？”
他“嗯”一聲，笑嘻嘻的說：“我惹上情債，來你這躲躲。”
年輕的時候都太不珍惜感情，等到末路時想要回頭，卻發現千頭萬緒哪裏容得你回去。
我在小區外的飯店打包兩份外賣，將車停在樓下上樓，進門看見舒意穿一件背心躺在沙發上，我躬身換拖鞋，他扭頭看我，笑道：“下班這麼晚？”
“哪有舒董悠閑。”我回笑一句，看他將我雜亂客廳收拾的一絲不亂，不免誇他一句：“你這麼好幹淨，將來誰嫁了你可是好福氣。”
舒意懶洋洋的窩在沙發上，說：“你那堆破雜誌我都給你扔了，不扔你這客廳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平日生活混亂，一向對出去娛樂不感興趣，隻靠著讀讀雜誌小報充實一下生活，又懶得收拾，隻顧往回買，看完隨手扔下，一周隻周末鍾點工來收拾一次，客廳簡直堪比垃圾場。舒意看我拎著外賣過來，站起來接過去要往餐廳走，我說：“就在沙發上吃吧。”說著我把茶幾推了過去。
“懶死你得了。”他罵我一句。
我洗完手回來，他等我一同用餐。他這些從小的教養這麼多年一直保持的良好，不像我早已腐爛，曾今的閨秀氣質在我身上再尋不到絲毫
“傳聞陸衡回來了。”他吃完飯後將垃圾收拾了，回來時對我說。
“嗯。”
“他來找過你？”
“沒有。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半個月前了。”我換了幾個台，索然無味的盯著看。
樓上又響起踢踏的舞步聲，我抬頭無奈皺皺眉，嘟囔著：“天天跳個沒玩，年輕人果然精力旺盛啊。”
舒意突然說：“這麼說他已經找到你了？”
我春節剛剛回國，正月十五過後經舒意推薦進了DSN，工作兩個月，我從沒想過他會找到我。我從沒想到他在找我。我以為即使再恨，兩年前的那場報複也夠了，我從此不再欠他，他也不能再懲罰我。可我沒想到他仍然能找到我。
“我想辭職。或許月底交辭職信，過兩個月再出去找工作。”我認真和他說。
舒意微微點頭，他向來對我任何行為都支持，說：“也好，應該讓你好好適應國內的，是我太急著讓你融入進來了。”
我們看了一會電視，他有電話進來走去陽台接電話，我也仄仄回臥室睡下。第二天醒來時舒意已經離開，我從不吃早飯，直接開車去上班。因為打定主意要辭職，我最近在盡力趕進度，想要把手頭工作完全做好後再交給別人，於是早出晚歸的賣命。
別人把工作當作生活下去的一種渠道，可我隻講它當成身份的一種確立。有了工作讓我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如果一個人不被需要，我不能想象他將以什麼樣的態度活下去。
事實上我也很缺錢。這幾年過的也一直很拮據。在法國讀書期間念得是私立商校，學費高得驚人，可我當時別無出路，於是省吃儉用成了習慣。後來舒意尋到我，每個月給我足夠的錢用來消費，可那也是兩年後的事了。
回國後我有了工作，有了錢，但顯然已經不習慣大手大腳的花錢了。
我開始懼怕很多事，比如沒錢，比如喧鬧。也開始習慣很多事，比如黑天，比如寂寞。
再收到陸衡的電話是在周末的下午，我坐在屋內讀書，電話調成靜音，他撥來電話時我沒有察覺。過了一陣，我起身倒水，看見電話屏幕亮起，又是這個熟悉的名字。
“嗨。”我先說。
“最近還好嗎？”他語氣帶著客氣，又有點熟撚的平靜。
我能想象，在寬敞客廳，亦或在寂寥辦公室，他托著電話在同我講話。還有他英挺眉毛一定溫柔斂起，那是他一慣溫情但敷衍的神色。他從前騙我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工作太忙。有事？”
“嗯。”他呼吸聲傳來，熟悉的，曖昧的，他說：“我很想見你。”
“抱歉，陸先生，上次我忘記跟你說，我不想且不願意再見你。”我放下書，坐在椅子上，講出這句話的時候並不如何激動。
那邊沒有回應。
我說道：“我不再怪你，你也別再打擾我。我們今後不會再見麵。”
沉默了一分鍾，他終於說：“舒寧，我們見麵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