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一直以為天地之間必然是有因果報應的。從前種下的因,總會用一天變成一顆沉甸甸的果實,把你砸個半死。漫長的等待,或許你會遇上短暫的幸福快樂,但是你千萬不要試圖躲開。
這就叫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多麼痛的領悟。
坐在簡揚的車上,正值下班高峰,一路上走走停停,我總有種磨刀霍霍向牛羊的奇妙感覺。
簡揚問我,你是不是把魏顏星的腿弄斷了。
我點頭。
他歎息一聲:“你怎麼不早和我說呢。”
我心裏在想,你見過哪個離了婚了的女的成天沒事兒找前夫他弟弟訴衷腸聊心事的。再說了,我這不是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嗎,哪裏會想到半個多月後魏顏星他媽竟然癱了。
我可憐巴巴地盯著他,忐忑道:“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他不會告我吧?我不像坐牢啊,小叔!”
簡揚向來吃軟不吃硬,我一服軟他就沒轍了,沒想到這次他居然一反常態,表情嚴肅,道:“叫小叔也沒用。我也是剛接到消息,魏顏星被你弄癱了。以前我不是就告訴過你,這人你少惹。你怎麼就不聽呢。”
我反駁:“我真沒惹他,純粹一場意外。而且當時他就是摔斷了一條腿,癱了不至於吧。”
簡揚睨了我一眼:“癱沒癱你自己看吧。”
所以當我跟在簡揚背後走進了病房,看到正一臉植物人模樣被人拿著小調羹一勺一勺喂著骨頭湯喝的魏顏星,我相信了簡揚他沒有騙我。
我頓時感覺世界黑暗,這些天快樂的日子果然是偷來的。
就在我準備鞋底抹油偷偷溜走的時候,簡揚拉住了我的手,一把把我扯了回來。
我張著嘴動嘴唇:我進去是要出人命的!
簡揚仿佛沒有看到我強烈的求生願望,緊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裏麵拖。我趕緊用另一手扒門框。有時候人的求生意誌就是這麼強烈,憑借我165不到的身高我硬是抵抗住了海拔185的簡揚的強大拉力。
正當我倆僵持不下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魏顏星他們感覺到了這兒的動靜,他遲疑地喊:“簡揚?”
簡揚應了一聲,順便用眼神告訴我:別逃了,晚了。
我心裏稍稍鬆懈了幾分:看來魏顏星沒有癱得很徹底,看,他還能自如地講話。
簡揚就跟牽狗似的把我一寸寸挪到了魏顏星的床前。我十分尷尬地立在那裏,擠出一個微笑來:“魏先生,你好啊。”
魏顏星眯著眼睛打量我,或許是因為穿著病號服,況且本來他長得就一副未成年的模樣,比起平時少了幾分戾氣,他說:“這位是……?”
我愣了一下,難不成他不是癱瘓而是失憶?雖然沒聽說過斷了腿能失憶的,但是我們中國地大物博,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沒準他就創造了醫學上的先例呢?
我美滋滋地想著,魏顏星失憶了好啊。失憶了就不記得誰摔他的了!啊哈哈……
簡揚:“白漫她不懂事兒,之前把你弄傷了也沒來得及過來看看。今天我就帶她來了。”
我心裏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陸簡揚我□□媽!
魏顏星聽了,眼神飄忽有些迷茫,大概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然後他點點頭,說了個“哦”,揮手跟一邊剛才拿著勺子喂他喝湯的助理道:“你先走吧,我這兒沒事了。”
小助理不大情願了,他看看手裏的湯碗,局促道:“小魏先生,您看還有那麼多,我就這樣回去不好交代啊。”
魏顏星有點惱了,他一把奪過湯碗,把裏麵的小勺子一扔,仰著腦袋“咕嚕咕嚕”喝完,瞪著小助理道:“這樣總行了吧!”
小助理驚悚地看著剛才還植物人模樣的魏顏星瞬間恢複,一張臉憋得通紅,顫顫地從床下拎出一個大瓶可樂罐似的暖壺搖了搖,弱弱道:“小魏先生,這兒還有一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