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是早上十點鍾。爸爸去學校了,餐桌上擺著早餐,還有一張小紙條,是爸爸的筆跡。

“小影,起床後記得吃早餐,以後少喝點酒。”

看來爸爸還是察覺到我昨晚喝酒了,我開始吃早餐。

自從媽媽過世以後,我和爸爸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我不再象從前那樣在他麵前撒嬌使小性子,也不再在他麵前說話沒大沒小,爸爸也不再是以前那個看起來豁達平和的慈父,當然他仍然象從前一樣關心我的生活,但我們不再象一般的父女,更多的時候,我們象是兩個小心翼翼地生活在一起但又生怕傷害到對方的朋友。

媽媽的去世,讓我和爸爸都留下了解不開的心結,或者更殘忍地說,我和爸爸都曾經在媽媽的心上狠狠地踐踏過,我和爸爸都避無可避地要麵對一個事實——作為媽媽在這個世界上至親至愛的兩個人,我們在不同的時間用異途同歸的方式傷害了她。但我和爸爸都沒有立場去責怪對方,隻能各自背著各自的包袱沉重地生活著。

追悼會結束的那天晚上,爸爸用沉重的語氣跟我說了一件讓我無比地震驚的事情。

爸爸和媽媽原本是華東一所著名高校的同學,爸爸比媽媽高一個年級,相繼畢業後,兩人來到了c城一所大學裏任教,在大學時便已互有好感的兩個人確定愛情關係,兩年之後結婚,接著我便哇哇墜地。爸爸和媽媽的愛情經曆以及婚姻生活是那個年代所稱道的幸福楷模,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家裏的三親六戚,爸爸的朋友同學無一不對他們的婚姻稱道讚許,而我,無疑是這樁幸福婚姻的見證品。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幾乎從來沒見爸爸和媽媽紅過臉,我小時候時常會翻起家裏的相片,相片裏的爸爸媽媽幾乎就是我夢想的美滿婚姻的標準。

可我不知道,原來這樣被所有人看好的婚姻裏,竟然也有無法抹去的瑕疵。在我十歲的時候,有兩年時間,爸爸任教的大學與另一個城市g城的大學進行技術交流,爸爸被借到另外一個城市裏工作了兩年。兩年後,爸爸按約定返回c城,而接踵而至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很俗套的版本,每天都會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候裏上演,但媽媽大概從來沒有想到這樣俗套的故事會在自己身上發生。那個女孩拿著一張g城某醫院開具的早孕證明跑到了媽媽麵前,說自己肚子的孩子是我的父親。她說她是父親的學生,而且說他很愛她,她向媽媽要求的是給肚子裏的孩子一個合法的稱謂。

這件事最後的結果是,媽媽向爸爸提出離婚而爸爸不同意,後來爸爸給了一筆錢給那個女孩讓她把孩子打掉,那個女孩最後離開了c城,但媽媽從此以後便很少和爸爸說話。

我無法想象當時媽媽是用怎麼樣的心情去看那張早孕證明的,隻是每次我想到這裏的時候我會全身發抖。我終於明白媽媽為什麼那麼反對我和喬樹的事情,一個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這是媽媽最最痛恨的。而她的女兒,卻偏偏要頂著這樣的頭銜對她叫嚷著所謂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