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愛情是一回事,結婚是另一回事。
毫無懸念地,我答應了黎誌東的求婚。很多人都覺得我幸運,包括我爸爸。都說幸福就是求仁得仁,我嫁給了愛我與我愛的人,況且我還下了一個風險係數奇高的賭注,他們指的是我肚子裏的寶寶。也許吧,我確實很幸運,盡管決定把他/她生下來的時候我還沒來得及考慮太多。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舉行婚禮的事情迫在眉睫。我曾經提議不要舉行婚禮了,黎誌東大手一擺,說,那怎麼行,我好不容易做下的決定,不能這麼輕描淡寫地讓它過去!可我心裏麵有自己的打算,他的叔嬸,也就是褚亮的父母對於我們的婚事一直持冷淡觀望的態度,我想他們仍舊對褚亮因我而患病的事情耿耿於懷。
在知道褚亮的父母就是黎誌東的叔嬸之後,我慢慢地明白,當初黎誌東之所以對我那麼反感,處處與我過不去,除了喬樹的因素,大概也是基於對褚亮的同情,雖然他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們也從來沒有認真地去討論過這件事情。
記得曾經在電視劇裏聽過一句話:不被祝福的婚姻很難幸福。雖然黎誌東一直強調結婚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不必顧慮別人的感受,說褚亮生病不是我的錯。但我做不到,畢竟褚亮的父母是除了他母親以外最親的人了,我的人生已有許多缺憾,我不想他也如此,至少應該去努力,不努力就放棄,也許有一天我們會覺得人生多一分遺憾。
我對黎誌東說了自己的想法,他笑了起來,拍著我的臉說,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傻。然後又說,好吧,那我就陪你傻一次吧。
在定下婚期之後,我們經常去醫院看褚亮,其間當然會碰到褚亮的父母,還有褚亮的妹妹褚佳,我原以為她會比較反感我,但事實上她是褚家人裏麵態度轉變得最快的一個。與褚亮相反,褚佳是一個年輕活潑樂觀開朗的女孩,我還記得我和她的第一次對話,那天正好她父母都不在。
“裏麵真的有個小孩兒?”她盯著我的腹部問。
“是的”
“我表哥的?”她又問。
“是的”。
她呼出一口氣,拍著胸口說:“那我就放心了,我總算有個哥哥是正常的……”,她的話立刻換來黎誌東的怒目相視,我被逗笑了,她自己也笑了起來,一臉的青春陽光,然後一隻手摸到我的肚子上,好奇地問:“她/他會不會踢人?”。
讓我們感到寬慰的是,褚亮的情況比較穩定,醫生說如果照目前的情形看來,他可以在半年以後出院。他似乎對馬蹄蓮情有獨鍾,每次一看見就露出微笑,也仍舊保留著那個簡易花瓶。偶而,他會和我們說上幾句話,甚至會和褚佳鬥嘴。
“你腦袋裏麵裝的石頭是不是啊,咋這麼死心眼呢?!”褚佳大大咧咧地刺激他。
他果然大怒,指著褚佳的鼻子,臉脹得紅紅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終於擠出一句話:“你腦袋裏裝的不是石頭——是草!!”,伶牙俐齒的妹妹愣是在哥哥的反擊下頓失滔滔。
褚亮的父母對我的態度仍舊冷淡。盡管我說過要努力去化解隔閡,但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該用什麼方式去化解,真正麵對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該對他們說些什麼,黎誌東也不擅長這個,最多隻能多給我遞幾個溫暖的眼神,或者握緊我的手。
但人心終究不是石頭長的。有一次我一個人去看褚亮,正好是中餐時間,褚亮把醫院飯堂送來的餐盒給打翻了,他那天估計早餐也沒吃飽,我看他一臉饞相地盯著撒了一地的飯菜,隻好到外麵的飯店去點了兩個菜給他打包回去。回來的時候想到他大概很餓了,我走得比較急,進病房門的時候差點撞到人,卻是褚亮的媽媽,她趕緊扶住我的身子。
“這麼著急幹嘛,他餓一頓也沒啥關係……你懷孕了要多注意,不能老這麼莽莽撞撞的……”,她有些嗔怪地對我說。
她的嗔怪裏包含了關心,我心口一熱,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對於婚禮,我隻提了一個要求。希望能讓他媽媽參加我們的婚禮,黎誌東一開始便斷然否決了我的提議,我隻好軟硬兼施。我不止一次癟著嘴巴摸著微微凸起的肚子長長歎氣:“唉,可憐的孩子,你爸媽大喜的日子裏,你連你奶奶都看不上一眼……”,對於這樣的話,黎誌東第一次是嗤之以鼻,第二次是一臉悻悻然,第三次是麵帶愧意,第四次便有點惶惶然了,第五次的時候他終於繳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