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百五的道術(1 / 3)

八歲小屁孩跑得比兔子還快,就連上山都不帶喘氣的,這若讓一般常人看到,一定以為見鬼了。

此時句長生在這樣一個小孩屁股後麵已經追得上氣不接下氣,滿身大汗。

他並不奇怪這小屁孩這麼能跑,因為他就是來收拾這小孩,準確來說是收拾這附在小孩身上的畜牲。

這小孩是山腳牛皋村中劉家的,小名叫狗娃。句長生已經追著狗娃有個把小時了,一直從山下小村跑到這紫荊山的半山腰。

據句長生最近三年來“觀摩”師父李圓通道長驅鬼擒妖的現場所得經驗來分析,這次隻不過是初具法力的山鼠精。

若是李道長在此,隨便掐個指決點在句長生此時右手這把李圓通專用的桃木劍上,就能讓這小畜生魂飛魄散。

總有人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但此時句長生發現,“見過豬跑”跟“吃過豬肉”這差別太大了。

平時見師父施法好像很簡單,到他這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媽了個X!”他脫口罵了一句,腳下繼續追著前麵的狗娃。

此時狗娃跑到一處懸崖,轉身惡狠狠看著句長生,張嘴齜著小白牙,咯吱咯吱磨響,陰深深的。他若不是怕了句長生手裏那桃木劍,早就撲了過去,把句長生當麻袋啃了;而且句長生身上不知是何緣故,好像法術根本不能傷害他。所以,它除了跑還能怎樣?

但此時已經無路可走,除非它放棄狗娃的肉身。

句長生心中大喜。這紫荊山他打小來了無數遍,懸崖之下那是幾十米高的深淵。

現在狗娃站在懸崖邊緣,而他堵住了退路。

句長生彎著腰站在離狗娃五米遠的踹粗氣,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吼道:“你……你……個死畜生,看你還往……哪裏跑!快……快給老子放了這小孩,老子一高興……就饒你不死。”

狗娃一臉怒色,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把句長生碎屍萬段的樣子。

句長生看著心裏有些害怕,他本來也是頭腦一熱才追了過來。有道是“兔子急了還咬人”,這小畜生此時已是窮途末路,保不齊就要跟他拚命了。

句長生急忙右手桃木劍擋在身前,左手學著李道長開始掐指決。

“媽了個X,我除了開天眼就不會掐指決啊。太上老君,你姥姥的急急如律令……”他滿頭大汗,關鍵時刻才想起來自己不會掐指決。

他從小就跟著李圓通道長在紫荊山對麵的牛皋山上地七星觀修行。

但一來年齡小,一直都在山下學校念書;二來又十分貪玩,上樹摸鳥,下河打漁,就是不肯踏實學習道術;還有第三條最關鍵的,還是那該死的“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十年動亂,讓他和李道長幾乎把小命都丟了。

若不是李道長平日在附近村莊抓鬼除妖有些名聲,同時句長生的小夥伴都在家長麵前撒潑打賴保護他,又加上這邊遠農村民風樸實,牛皋村紅衛兵在慎重開會討論後,才決定對七星觀這搞封建迷信的師徒倆網開一麵。

當然修行是不可能了,批鬥改造是少不了的。但李圓通師徒總歸沒有受到多少人身傷害,句長生更是在長期的勞動改造中練就了一身腱子肉,精力旺盛。否則今日一口氣跑個把小時,平常人誰能做到?

七星觀在動亂中也給拆得七七八八,牆倒屋塌。太上老君的神像都給放倒了,胳膊也被慘無人道地摔斷一隻,就連臉上也被附近頑皮小孩撒了不知多少次童子尿。

1968年動亂結束,李道長和句長生終於活著回到七星觀,但卻沒有地方安生。

山下村民想起往日李道長驅鬼祛病的恩德,再說以後村裏死人還要請他做法事,這才組織起來修整七星觀,用劣磚破瓦重新給兩人整出了休身之所,一間道堂一間廚房外加兩間睡房。

太上老君的神像也扶正了,斷了的胳膊用泥巴粘了回去。

句長生又繼續在山下鎮上上了初中,如今正是1971年,他剛剛初中畢業,正好十七歲。

狗娃見句長生擺好架勢,心裏確實害怕,因為它隻不過剛剛通些法力。他並不知道對麵是個二百五的道士,隻怕對方桃木劍砍來,自己頃刻間就要魂飛魄散。

過了一會,他突然眼珠一轉,嘴角泛起一陣陰笑,然後慢慢開始後退。

句長生心中一喜,心道難道這小妖精怕了我這二百五的道士?

就在狗娃快要退到懸崖邊緣,就差幾寸距離就要到頭時,句長生突然大驚醒悟。原來這小畜生是要跳下懸崖,將狗娃摔個稀巴爛,而它中途脫身逃走。

狗娃與句長生真算得上感情深厚。1958年李道長被拉出去改造時,句長生不過四歲。一個四歲的小屁孩還改造個什麼玩意?於是他就被寄養在一個叫劉憨子的紅衛兵家中,幫生產隊幹點小活,撿撿柴火,摘摘菜什麼的。到了1963年狗娃出生,句長生的改造內容就增加了一項:抱狗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