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警員王保昌出去,然後對老鴰說,老鴰你真名叫什麼呀?
我真名就叫老鴰嘍。
吖,一股火騰地一下子就竄我腦門子去了。不過,我要盡量溫柔。我從桌子上端了一杯水給老鴰喝。老鴰用眼睛向上翻了我一眼說,Madam,水裏沒有下藥吧。
我喝了一口遞給他說,你小子口福不小呀,還沒有幾個男人和我一個杯子裏喝過水呢。他就猶豫著接過來喝了,我抽出一支我常吸的玉人牌香煙點燃了放進他嘴裏,然後也給自己也抽出了一支。
你又是讓我這麼舒服地坐在沙發上,給我水喝,給我煙吸,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問,這樣待遇我可消受不起咯。
我沒有什麼要問的,那天看你打架特猛,讓你放鬆一下。
房子裏特靜,隻有老鴰對麵的一個座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我手裏拿著鉛筆上下有節奏地敲動。老鴰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鍾,過了很久一段時間,我發現他的眼神有一絲倦意,就迅速地把鉛筆點在他兩眼中間,他的眼睛慢慢地向中間聚集,這個樣子就是佛羅伊德說的嬰兒在母體子宮內最安全的狀態,然後我就把鉛筆慢慢地轉動。他的眼睛就慢慢地閉上了。
我的心咚咚跳個不停敲鼓一樣。這麼多年以後我仍具備這種催人入眠的能力,這讓我不能不興奮。我平靜了一下用溫柔的聲音問老鴰。
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要老實回答我。
他像走了很久路的人用疲憊的聲音說,好。
易木長弓是誰?
他是老四。老四就叫易木長弓,都說他以前在內地上過大學,後來犯了事,來到香港,做了安順天的第四把交椅。擅打跆拳和用槍。
那老大,老二,老三,又是誰?
老大是泰國人,名字叫托尼。人稱“飛膝王”。曾經受雇於一地下搏擊俱樂部,在香港打黑市拳,曾在1分半種打死了在內地黑市拳上成名很久的散打王梁師評,安老板就是看了這場比賽,花重金把他招募過來做他四大護法的頭把交椅。
老二呢?
老二叫陳英,新加坡華人,20歲的時候跟了安老板,聽說她是安老板前妻的女兒,不過看起來不像,因為她和安老板的關係最為曖昧。沒有人知道她的確切身份。
老三?
老三香港人,叫雷易山,人稱“快槍手”。不過上個月易木長弓在陳英的生日時把他給做掉了。
那你們的老板安先生是具體做什麼的?
名義上香港好運程進出口貿易公司董事長,而實質上從事的就是毒品交易,我們從泰國、緬甸等方麵收貨,再把貨以多種渠道和方式輸送到內地去。
易木長弓主要做什麼?
他是安老板的第四個保鏢,主要任務就是:聽從安老板的安排,從對方的手裏收貨,再吃掉對方。
你認為易木長弓是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是,我們做這一行的都是。不過我認為他更講義氣,要說殺人我比他殺的多。他隻是殺他認為該殺而別人殺不了的人,比如“快槍手”雷易山,我一直想除去他,可我辦不到,可他輕而易舉的就辦到了。
你為什麼要殺他?
那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好,那你說吧。我說。
我叫“老鴰”,並不是單是指我長的黑,因為我出現的時候,空氣中就會飄蕩著血腥和死亡的氣息。20歲以前我連雞都不敢殺,20歲以後妓女有時候我都不會放過。我殺人無數,可我最想殺的人我一直殺不掉。
我出生在廣西一個山寨的小村落。我們那個村寨是摩梭族,是一個古老的少數民族,據說,和北歐的愛基斯摩人有著相同的血統。那是一個山清水秀、風景如畫的地方,很多年以後我還很懷念我的家鄉碧螺灣。夏天,河灣裏會有許多姑娘,她們挽長了褲腿,把蔥白一樣的雙腿浸在碧綠的河水裏,洗她們油黑烏亮的頭發,她們把緞子的一樣的長發浸在水裏,夕陽就溫柔的落在她們的背上,她們把洗好的頭發盤起來綰在頭上,然後用木棒子捶打石板上的衣服,乒乒乓乓的捶衣聲敲碎了一河的清波。我就躺在河邊不遠處的青草裏,看著即將落山的夕陽和我最愛的姑娘阿瑪妮。
我和阿瑪妮從小一塊長大,阿瑪妮是寨子裏最漂亮的姑娘,我是寨子裏最棒的小夥。每年的5月賽龍舟,我領的船隊總能拿個頭獎,阿瑪妮在岸邊給我們船隊加油的聲音也最響亮。
我阿媽對我說,阿瑪妮已經同意等明年我再取一個頭獎,就讓我到她的竹樓上走婚。走婚是我們族的習俗,就是男方到女方的竹樓上住一個晚上,第二天天亮了才回自己的家。可是我還沒有等到明年,阿瑪妮就變了,不光是她一個人,我們寨子裏很多人都變了。
賽龍舟的那幾天,我們這裏來了一個叫雷易山的人,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裏。一開始他兜售一些煙絲給寨子裏人,因為我們這裏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吸煙和飲茶的傳統,可是一些人們吸過他的煙絲後,就對自己的土製的煙再不感興趣了,因為他們說這種煙抽上後能讓他們看到自己想要的未來,他們說沒想到寨子外還有這樣的好東西。他們就放了耕種和買賣,一整天的呆在竹樓裏吞雲吐霧。後來我才知道這種煙絲是加入了海洛因的。後來,吸食這種煙土的人越來越多,雷易山就公開在寨子裏賣煙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