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醫院裏的張楊(張楊D篇)(1 / 3)

再過兩個月就高考了,這個時候舒小婭出事了。

那天我從離縣城20多裏的鎮上返校,一路上我都在考慮應該把《潮中潮》解散了,考大學應該全力以赴。回到學校我就在屬於我們詩社領地的白公板上貼了通知:《潮中潮》晚7:00,開會!

在會上,我們學校的顏主任對《潮中潮》近3年來的努力和成績做了相當大得肯定,說她是沃土,是春風,是潮湧,是雷與電,是兄弟學校裏的排頭兵,為我們學校贏得了眾多榮譽,說著說著他向上猛的舉起了拳頭,他的這個動作一下子讓我想起來他發表在某雜誌上的一首詩《我一拳把天空穿了個洞》。

隨後顏主任讓我說幾句。我就簡單的說了幾句,主要是對學校給予詩社的支持表示了感謝。然後我就提到解散。大家都很沉默。我還想笑一下,我想我那個笑一定比哭都難看,因為我是裝出來的,並且沒有裝到位,笑容在臉上還沒有彌漫開來的時候就嘎然而止了。前麵有幾個感情豐富的小女生在低著頭抹眼睛。

我說,今天你們怎麼啦,以前我們一個禮拜開一次會多高興,說到解散有這麼痛苦嗎?詩社不一定非要搞成團體,雖然我們在一起可能會學到更多東西,其實大家都是流浪慣了的人,詩社隻能把我們短暫的召集在一起,最後我們還會各奔東西,因為我們的詩應該寫在路上,告別七月走更多的路,我們才能噴薄而出。然後我就聽到稀落的掌聲。

我看了大家一眼說,我想最後點一次名,沒到的同學,這次就不記錄在案了。然後我讀名單上那些親愛的名字。3年來,從沒有一個5次不到的同學(5次不到的同學,取消會員資格),隻是新增了不少會員,就是入會也相當困難,寫一份申請,交5元錢辦會員證不說,還要向詩社交3篇以上的詩作,水平不高的同學是拒絕入會的,所以每次校內《潮中潮》發的詩都能被報刊選中。舒小婭不會寫什麼詩,不過她是最早一批入社的,那時候還沒有這個規矩。

點名結束後,我就發現隻有舒小婭一個人沒有來。我問,有誰知道舒小婭為什麼沒有來?

從我身旁站起來一個女生說,張社長,你還不知道呀,舒小婭出事了。

我說,出事了,出了什麼事?

她被車胎炸傷住院了。

在那個同學的敘述下我驚恐地看到如下的一個畫麵:舒小婭儀態萬方的走在烈日當空的中午,她走呀走,最後走到一個裝載電線杆的大型卡車麵前,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一人多高的車胎經過長途跋涉和在烈陽照射雙重作用下終於不堪重負不失時機的爆炸了。舒小婭就大叫一聲,栽倒在地上,隨後有血從她手上滲出來,再隨後有人在離她不遠的電話廳打電話,很快有一輛像撒潑的女人大叫著“完了,完了”的救護車呼嘯而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了舒小婭的一些書往醫院趕。可是出了校門以後我騎了一段路才明白不知該到哪個醫院去,因為縣城能出救護車的醫院有兩家,一家是城西醫院,一家是協和醫院。我想應該去協和醫院,協和醫院大呀,全國都有這座醫院的分院,肯定在那裏。我就買了瓜果就過去了。

到了協和醫院的問訊處,裏麵有個穿白大褂的帶眼鏡的中年人低著頭正看報紙,一個大眼睛的護士也低著頭,不過她沒有看報紙,她正摸自己白嫩的手指和手指上修剪的細長的指甲。我看了她一會,然後我叫她姐姐。

我說,姐姐,你們醫院昨天出救護車了沒有?

她看了看我有氣無力的說,出了。

那你們接回來那個紮馬尾辮子的女生住幾號病房?

沒接來!我們的車趕到的時候,已經讓城西的車搶走了。她懶懶地說道。我說了聲謝謝,就從城東往城西醫院趕。等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是一臉的汗。進了醫院大門,我就看見前麵停了幾輛新的救護車,裏麵有個司機正抱著方向盤打瞌睡。我又跑到問訊處問一個漂亮的護士,又叫她姐姐。

我說,姐姐,你們醫院昨天中午出救護車救回來一女生住幾號房呀?

出了三次,你要看哪個病人呀?她說。

我一聽就很驚訝,我吞了一口水說,是紮馬尾辮子被車胎炸傷的女生。

她看了看桌上一個綠皮的小本子對我說,318病房。

我提著水果一邊擦汗一邊去了三樓,在經過三樓樓口一麵上寫注重儀表的壁鏡時,我還特意照了照,並且拿壁鏡旁邊用繩子懸著的一把小梳子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我在318病房前先是噓了幾口氣,然後敲門。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