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岩作為開小臥車的司機被安排在酒席的“大上崗”位置,也就是正對著堂屋門中間的座位。按說這應該是未婚女婿的位置,但因為楊子岩是從省城來的開小臥車的,就破例坐在了“大上崗”,改紅的未婚女婿也心甘情願“讓賢”。
在這裏,這種情況女孩子是不能入席的。梁慧雲與程曉雪就在廚屋隨便吃了點東西。媽媽對梁慧雲的態度已經有了質的轉變。在媽媽眼裏,梁慧雲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丫頭,走了一年多,自己找了工作,能坐著小臥車回家,還帶來了那麼多東西,又給了她五千塊錢,多體麵呀。表現最明顯的是弟弟,他也許是大了,對梁慧雲客氣得很,已經開始叫她姐了,而以前他對兩個姐姐都是直呼其名。
梁慧雲與程曉雪吃過飯就站在堂屋門口,看楊子岩與陪客人說話。而姐姐改紅因為害羞躲在自己屋裏不敢出來。楊子岩因為還要走,不喝白酒,就喝水,陪客的人百般勸酒,也沒能勸下一杯,但他們自己還是很積極地喝酒,劃拳、老虎杠、鬥色子都用上了,個個喝得興奮無比,說話口吐白沫,神采飛揚。楊子岩隻是微笑,也不多說話。私下想,其實我就是他們家的準女婿,現在卻以司機的身份坐在這,真有點不甘心。他往門口一看,看見梁慧雲正笑眯眯地看著他,不停地對他眨巴眼睛,好像示意他多喝水多吃菜,很幸福的樣子。媽媽也過來站在一邊陪梁慧雲說話。媽媽畢竟是過來人,不一會兒她就發現自己的二丫頭與那個開小臥車的司機有點不正常,二丫頭老看著那個司機,眼裏一閃一閃的發亮,那是女孩子特有的眼神。她也看出來楊子岩不像個司機,倒很像個幹部。但她沒有問梁慧雲,也沒有感到吃驚。在她的意識裏,女孩子對家裏有這麼大的貢獻,其他的就是有點什麼也不算啥,包括交男朋友。再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很多人的思想已經不知不覺變得開放了。當然,很多父母還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姑娘在外邊出點男女上的事情。
酒席一直很熱鬧,已經接近下午四點,陪客的人還非常亢奮。楊子岩實在等不上了,隻好提出來先走。媽媽趕緊做了一碗清湯掛麵,楊子岩吃完就離開了仍然熱鬧的酒席,開車上路返回。因為人多,梁慧雲隻好收斂起自己,看著親愛的子岩開車離去。此時,霧雖然消了,可楊子岩不敢斷定高速是不是放行,回到河濱少說得三四個小時,估計要到晚上八點以後了。
沒有霧,楊子岩開車的速度明顯加快,很快到了柳青縣城。此時天已經開始發暗,他順著縣城的南環城路行駛,這裏離高速入口很近。他看到有車上了高速,鬆了一口氣,走高速就很快了,一個半小時就可以輕鬆到河濱。
到了高速路口,因為大霧滯留了很多車,上高速的車排起了隊。楊子岩把車玻璃打開一點,點燃了一支煙。這時,他聽到有人敲他的車門。他把玻璃開得更低一些,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姑娘提著一個大提包對他招手。
“師傅,你肯定是去河濱的吧?我看你車號了,能不能把我捎上?我給你錢。”那姑娘說過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
楊子岩與那姑娘的眼神一碰,沒多想就拉開了車門,說:“上來吧。”
那姑娘把提包放在後座,自己坐在前邊,說:“謝謝師傅,你說多少錢?”
楊子岩笑笑說:“不要錢,我自己一個人正寂寞呢,你正好陪我解解悶。”然後揚揚手裏的煙,“我抽煙你不介意吧?”
“沒事,俺趁你的車,還能介意你抽煙嗎?”
應該說,楊子岩不是一個看見女孩子走不動的男人,再漂亮的女孩,他很少有一見麵就產生衝動的。可他今天一見到這個姑娘,就有一種想占有的衝動。要說這女孩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眼睛大,屬於那種猛一看平平常常,仔細看很耐看的女孩。那眼神特別膽大,卻又不是那種飄飄的輕浮。
楊子岩就開始說“涮”話。他自己曾經給自己做過一個評價,幹了企業以後,他發生了三大變化:一是會說謊了,而且把說謊當成了家常便飯,很多時候,自己明明在河濱,可一打手機卻說在外地,很多時候是為了躲人躲麻煩;二是臉皮厚了,無論談生意還是平時說話辦事,都不會再顧及情麵了;再就是“涮”話多了,涮話是老家的說法,說好聽了也可以叫幽默,說難聽了就是沒正經。在老家說涮話多了會被稱作“琉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