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我在外頭補了一天的小課——數學、物理、英語,直到晚上九點才終於可以鬆一口氣。我進了家離車站不遠的淮南牛肉湯館。這家牛肉湯館就一間屋子十來個平方,加上鍋爐碗櫥和一台電冰箱,還有被老板一家人吃飯占去的中間一張桌子,留給我的隻有靠門或屋子裏邊靠冰箱的兩塊兒地方。我選在了靠門的那張桌子坐下,放下背了一天的書包,朝老板要了一份牛肉粉絲,吹著電扇,等著老板把粉絲送上。
突然間,又一位顧客走了進來,又高又壯的身子,白白胖胖的臉,架著一副金屬框四方眼鏡,額頭上還有一顆大黑痣,遠遠看上去有點愣愣的樣子,隻是頭發比原來白了許多。這使我不由的緊張起來,冷汗直流。沒錯!我認得他是我的小學微機老師,雖然我一下子叫不上來他姓什麼(回到家才想起他姓周),但這幅模樣我還深深地記得。
說起我的小學微機老師,雖然我們之間並不是很熟悉,但我小學裏除了怕體育老師和班主任語文老師外,最怕的就是他了,因為我第一次被叫家長來學校就是拜他所賜。
那是小學三年級,一次微機課,我又忘帶鞋套了(進入初中才發現,上微機課根本不需要帶鞋套),於是我拿了個塑料袋冒充,想蒙混過關,可是這位微機老師在機房門口檢查時一眼就瞄到了我,嚴厲地說:
“怎麼沒帶鞋套?再不帶鞋套,就不要來上課了……”(這種話在今後的日子裏時有聽見,大多都是用來嚇唬我們這些少不更事的學生)我滿不在乎,心想又混過了一次,竊竊欣喜。
微機課上到了一半,我和幾個同學實在按捺不住了,拔掉網線開始玩遊戲。誰知到,微機老師已經悄悄地盯上我們。倒黴的是,他正好走到我這個玩瘋了的小孩跟前,發飆了。
“不帶鞋套,上課還玩遊戲!你不要上了!出去站著!”一句清晰的恐怖的訓話,從我腦後傳來,直入心髒。我頓感到頭皮發麻,縮回了手,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我沒……玩,真的”我奮力解釋道。
“出去站著!”
“我……真得沒玩。”
“還狡辯!”
“我……”我無話可說,“他們也在玩,你怎麼不說啊!”
“出去!”
“不幹!”
“這小孩!有必要叫你家長。”
“啊?”我吃了一驚,開始害怕起來“不要老師,我知道錯了……”
“出去,再不出去我就找你們班主任!”
我隻好低著頭,背著手,走出了微機室背靠走廊的牆站著。想到其他同學一點事兒也沒有,我卻被罰到門外站著還要叫家長,“哼!有什麼了不起!微機老師搞得比班主任還凶,不上就不上!”我自言自語道。
我的衝動最終變成了我人生中第一次逃課。
逃走後,我是很怕的,想到萬一老師告家長怎麼辦?萬一以後都上不了微機課,玩不成遊戲怎麼辦?我最擔心的其實是被班主任老師罰寫檢查抄課文最後還要在班會課上麵向全班道歉。我越是害怕,心裏就越往上想,越往上想,就越是害怕。
終於,我還是把我的救星媽媽搬了出來,替我解釋。在第二天的下午放學後,媽媽領著我一塊來到了微機老師那裏。我嚇得沒敢進門,隻站在門口看著媽媽和老師交談著,很快媽媽就又把我領走了。我到現在也還不知道微機老師和媽媽說了些什麼,隻是記得那次回家後媽媽並沒有批評我,她叫我以後好好上課,遵守紀律。從那以後我都會很小心的去上微機課,並時刻保持高度警惕……
自從我小學畢業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位微機老師,然而現在,他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他走進湯館,和老板熟悉的用好像是淮南話打著招呼。
“老板,還有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