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他不敢用印有王府字樣的錢幣，不敢在街市上拋頭露麵，擔心被人發現。
渴了就飲山泉水，餓了就往臉上抹兩把泥，撕爛衣服裝成乞丐去討些饅頭來吃。
到後來，他的馬死在了林子裏，他真正地孤身一人了，而他也不必擔心別人認出來。因為他無論是外表上，還是內心，都已經成為了一個乞丐。
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記了季節，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氣越來越暖和，他來到了一個溫暖如春的地方。
這裏萬物生長，欣欣向榮，他心有所喜，打算在這裏安頓下來。
當他走過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條黑白銀環蛇從草叢中鑽了出來，照著他的小腿就是一口。
李懷瑾倒在了地上。
他口吐白沫，望著蒼天，心有不甘。
作為四王子，王位從來不是他祈求的對象，可為何大哥還是不放過他？
他想起小時候，他們兄弟幾個在大殿裏玩耍，繞著父王的皇位轉圈圈。
嬉鬧了一陣子，大哥會走到皇位跟前，坐上去，自豪地對大家說：“這皇位以後就是我。”
其他幾個哥哥聽聞此言，立馬對大哥作揖禮拜。
而他會脆生生地問一句：“皇位有何好？”
大哥笑了：“不好，為何父王會喜歡呢？”
他點了點頭道：“父王喜愛的東西一定是最好的了。”
“你也想坐這皇位嗎？”大哥忽然盯著他問。
他被盯得惶恐：“不，臣弟不想。”
他知道父王駕崩以後，那必是大哥的位置，從來未曾有過窺探之心。
可即便這樣，大哥還要對他趕盡殺絕。
不知道其他幾個兄弟又當如何了？
皇家的孩子除了那一個登峰造極的之外，終究沒有什麼好下場。
而他，今天就要死在這荒郊野嶺了。
這裏離京城是十萬八千裏，他從此當一個孤魂野鬼，恐怕與父皇和額娘的魂靈相遇都難了。
想到這裏，渾身的疼痛已經忘卻，眼角不由自主地滾落出淚水。
人為何除了有動物的特性，還要有感情，還要經曆這些感情的折磨？
他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待他醒來，他躺在一個草棚裏。
一個老太婆正在給他的傷口抹藥。
老太婆頭戴翎羽，身披棕櫚鬥篷，一副外族人的模樣。
那草藥冰冰涼涼，一股鑽心的疼痛讓他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老太婆見他醒過來，便長籲了一口氣。
“感謝你救了我。”李懷瑾掙紮著想起身，他不敢在此地久留，擔心連累老人家。
“不必擔心，這裏很隱蔽，沒有人會找到這裏。自從我的丈夫阿留去世了，我就一個人在此居住。外人不曉得這裏。”老太婆看出了李懷瑾的擔憂，慢吞吞地說道。
“你的傷口剛剛愈合，仍需要休養數日。”說完，老太婆走出了茅草屋。
李懷瑾聽見屋子外羊兒們咩咩的叫聲。
老太婆抓起了一隻小羊。
“羊兒是人類最好的朋友。肉可以吃、皮可以作衣鞋，毛可以紡成線，還可以是人類的寵物，陪伴一個孤苦的老人。”老人用枯瘦的手指撫摸著懷裏的小羊羔，滿懷深情地說道。
小羊羔咩咩叫了幾聲，仿佛在回應她。
老人抱著小羊羔，顫顫巍巍朝前走去，拾起地上一把彎刀，向小羊的喉嚨伸取，一股鮮熱的羊血頓時汩汩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