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晚了,京城的夜,依然璀璨酒樓裏,觥籌交錯,醉聲四起;歌樓裏,鶯歌燕舞,一片歡騰;妓院裏,浪語,春色無邊。
高飛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隻知道,那酒瓶子在地上排了一長溜。他從沒這樣醉過,整個人頭重腳輕。四周所有的東西都在晃,腦袋裏暈乎乎一片,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這是他第二次為一個女孩傷心。第一次,是當婉兒慘死,舉目無親的他,一下子覺得生活失去了全部的色彩。現在,是第二次,是為一個他傾慕的女孩,他酩酊大醉。
這能算什麼呢?失戀麼?戀都沒戀過,如何失去?
想起章晗月那美麗的麵孔,曼妙的身材,含情的目光,淡然的神情,高飛心中又是一陣疼痛。他知道,自己悲傷的,其實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的死去,一個自己想象中的未來被無情的摧毀。
他和章晗月,隻是兩顆偶然相逢的流星,在彼此相遇的那一刻,迸發出了美麗的火花。可是,他們根本不在一個軌道,他們各自有各自的道路,各自有各自的宿命,他高飛,除了麻木自己,讓自己去慢慢遺忘那份美麗,還能去做什麼呢?
“想不到你也會醉。”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高飛睜開沉重的雙眼,木然地看著眼前的老頭,淩亂的胡子,皺紋如同秋天的溝壑,一雙眼睛分外的明亮。這個麵孔好熟悉,這人是誰呢?高飛想不起來,也不願意去想,他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你把那個女孩藏哪去了?”老頭在耳邊問道。
女孩?高飛心中立即警覺起來,可是,這警覺馬上又被無盡的眩暈和昏沉所稀釋、淡化,他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卻無比的沉重。
“快說,你搶的那個女孩現在在哪?你把她藏在哪了?”蒼老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高飛用力睜開眼睛,老頭那雙精明的小眼睛好亮啊,像被酒泡過的珍珠一樣,他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看呢!不知怎的,高飛忽然很想笑,不知道是笑老頭還是笑自己。
“嘿嘿——”高飛傻笑著,他吃力地舉起自己的左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結結巴巴的說:“她,她……她在……在這,在這!嗬嗬——”說完又是一陣傻笑,眼淚竟然流了出來。
老頭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一把背起了高飛。
“她……,她……在這,在……這……”高飛在老頭的背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路上,已經少有人行走了。
高飛醒過來的時候,正躺在床上,窗戶外透射進來的陽光,正好照在窗前的檀木桌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頭有點痛,不過渾身還好,沒有特別不舒服的地方。伸了個懶腰,高飛站了起來。
這是個客棧的房間,自己衣服沒脫就這樣睡了一晚,摸了摸身上的東西,都還在,也沒見少什麼。自己怎麼會躺在這?是誰送自己來的?
高飛想了想昨晚的事情,從酒樓出來之後,他就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好像是喝醉了,天旋地轉。忽然,高飛腦海中浮出一個老頭的麵容。是他!對了,是那個“無影神丐”,他昨晚來過!應該是他將自己扔在了客棧的房中。
對著銅鏡,看了看自己淩亂的發須、憔悴的麵容,高飛長長吐出一口氣,似乎要吐盡所有的煩惱和鬱悶。一覺醒來,他又恢複了本來的自己,昨天,那個脆弱的高飛已經死去。
梳洗完畢,高飛出了客棧,陽光溫暖的照著,四處春意盎然,深深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高飛覺得精神為之一振。忘記該忘記的,做自己該做的事!
“無影神丐”怎麼會又來到京城?難道自己送章晗月回家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不可能!昨晚高飛糊糊中聽見他似乎在問那個女孩的下落,這樣說來,他肯定不知道章晗月回家的事情。
無影神丐來了,丐幫幫主靳無命自然也來了,還有那個韓恨水,莫非都來了?難不成他們還想去元帥府中搶奪?在元帥府的幾天,高飛已經摸得很清楚,那府中暗藏了不知多少高手!想武力搶奪,恐怕比登天還難!
想到元帥府,高飛又想起了章晗月,又想起昨天臨走的時候章夫人說的那幾句話。此時的高飛,心中已經很平靜了,他知道,不管是皇上真的召見也好,還是章夫人撒謊也好,反正,他們肯定是很輕視自己的身份。堂堂的元帥愛女,是不可能和一個江湖浪子有什麼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