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禪抬手,動作輕柔卻帶著幾分急切,輕輕合上那扇略顯陳舊的院門。門軸不堪重負,發出 “吱呀” 一聲悠長而沉悶的輕響,這聲音在清冷寂靜的雪後清晨,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放大,顯得格外清晰,仿佛在為這個平凡又特殊的清晨添上一抹別樣的注腳。他深吸一口帶著雪後清新與凜冽的空氣,轉身與莊平並肩,沿著蜿蜒的街道穩步前行。

此時,街頭巷尾正如同被一隻神奇的鬧鍾喚醒,逐漸從沉睡中蘇醒,熱鬧的氛圍如同一滴墨汁在清水中暈染開來。城門口,那扇緊閉了漫長一夜的城門,在守城士兵的合力推動下,緩緩開啟,發出沉悶的 “隆隆” 聲,仿佛是古老歲月的厚重歎息。早已在城門外搓手跺腳、眼巴巴等候多時的小販和菜農們,像是被解開束縛的獵犬,眼中閃爍著對生計的渴望,迫不及待地朝著城門裏湧去。他們有的挑著沉重的扁擔,扁擔兩端的籮筐裏裝滿了新鮮的蔬菜和水果,隨著腳步的起伏,輕輕晃動;有的推著簡易的小車,車輪在雪地上艱難地滾動,發出 “嘎吱嘎吱” 的聲響。他們腳步匆匆,嘴裏還不時扯著嗓子吆喝著,那聲音或高亢、或沙啞,帶著濃濃的市井煙火氣,生怕慢了一步就錯過了這清晨的黃金商機。

林立的商鋪像是被一陣春風拂過,紛紛打開店門。夥計們滿臉笑容,熱情洋溢地站在門口,揖客迎人。他們的臉上帶著對新一天生意的期待,眼神中閃爍著靈動的光芒。勾欄瓦肆裏,傳出絲竹管弦交織的美妙之聲,那聲音悠揚婉轉,仿佛是從遙遠的仙境傳來。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歌女如夜鶯般婉轉的吟唱,歌聲中帶著幾分嬌柔與嫵媚,讓人不禁沉醉其中。酒坊裏,濃鬱醇厚的酒香飄散在空氣中,引得路人頻頻側目,那酒香仿佛有一種無形的魔力,勾起人們心底對美酒的渴望。茶鋪中,熱氣騰騰的茶水在大鍋裏翻滾著,發出 “咕嚕咕嚕” 的聲響,像是在歡快地訴說著清晨的美好。茶客們圍坐在一起,有的高談闊論,講述著近日聽聞的奇聞軼事;有的則靜靜地品著茶,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愜意。叫賣的小販們扯著嗓子,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獨特而和諧的市井樂章。往來的車馬行人在其間穿梭不停,車輪轆轆,馬蹄噠噠,揚起一片淡淡的塵土,與這熱鬧的市井景象融為一體,讓整個世界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蘇禪和莊平一路走來,街邊的店家和小販們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隻要看到蘇禪的身影,臉上立刻綻放出和善親切的笑容,大聲地跟他打招呼。“蘇小哥,來喝碗熱粥,暖暖身子!這粥可是我家一大早起來熬的,用的都是最新鮮的食材,保準您喝了渾身舒坦。” 一位賣粥的大叔滿臉熱情地招呼道,眼神中透著真誠。“蘇小哥,看看我家剛到的山貨,新鮮著呢!這可是從深山裏采來的,絕對的純天然。” 一位賣山貨的大娘也不甘示弱,拿起一捧山貨,向蘇禪展示著。走了不過百多步路,一個賣飲子的茶館前,一位老嫗像隻敏捷的麻雀般從店裏跳了出來,她的動作輕盈而迅速,讓人很難想象她已是一位曆經歲月滄桑的老人。她一把拉住蘇禪,臉上堆滿了笑容,那笑容如同盛開的菊花,每一道皺紋裏都藏著熱情,“蘇哥兒,留步,留步啊!到我店裏喝口熱湯水再走,這天寒地凍的,喝碗熱湯,身子立馬就暖和起來了。我這湯水可是有獨家秘方,喝了還能滋補身子呢。”

蘇禪與這老嫗有過幾麵之緣,他微微頷首,臉上帶著謙遜的笑容,回應道:“孟阿姑,這大清早的,您怕是灶都還沒燒熱呢。我正趕著上衙門當差,可不能耽擱,還是改日再來光顧您的生意吧。您的好意我心領了,等我忙完這陣兒,一定來您這兒喝個痛快。”

“湯水馬上就開,就一會兒的事兒。這大冷天的,不喝碗熱湯暖暖身子怎麼行?” 孟阿姑滿是褶子的臉上笑開了花,她繞著蘇禪連連轉圈,眼睛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嘴裏嘖嘖稱讚個不停:“蘇哥兒喲,瞧瞧你這一身行頭,真是儀表堂堂,威風凜凜呐!以後在衙門裏肯定能大展宏圖,說不定還能飛黃騰達,成為咱們蒼南縣的大人物呢。”

“阿姑過獎了,我哪有您說的那麼好。” 蘇禪心裏清楚,自己這穿越而來的皮囊雖說還算不錯,但也隻是比常人稍好一些,說什麼儀表堂堂,實在是太誇張了。他微微低下頭,臉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那是被誇獎後的羞澀與不自在。

“擔得,當然擔得!蘇哥兒你就別謙虛了。” 孟阿姑笑容愈發燦爛,她緊緊拉著蘇禪的手,那雙手粗糙幹裂,滿是歲月的痕跡,可她的熱情卻絲毫不減,“蘇哥兒,你如今可是衙門的人了,往後可得多照應著我這老乞婆。我這小本生意,全靠你們這些衙門的老爺們關照。”

“孟阿姑,你要沒事就別擋路了,沒見我家哥哥趕著去衙門嗎?” 一旁的莊平正是少年心性,早就被這老嫗的喋喋不休弄得不耐煩了,他皺著眉頭,臉上帶著一絲不悅,站出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滿。

孟阿姑斜睨了一眼莊平,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般,根本不予理會,依舊笑容滿麵地圍著蘇禪打轉,“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蘇哥兒一轉眼就長大成人,還進了衙門當差。往後蘇哥兒在衙門裏,可別忘了我這老婆子。我看著你長大,就跟自己的親孩子似的。”

“一定一定,咱們鄰裏街坊的,我哪敢忘呢?肯定會照應您的。” 蘇禪被這老婦攔住,心裏有些無奈,又不太清楚她的意圖,一時也不好發作。他微微側身,試圖擺脫孟阿姑的拉扯,“隻是孟阿姑,今日是我第一次去衙門當差,可不敢遲到。您要是沒別的事,我和莊平就先去衙門了。這第一天上班可不能給人留下壞印象,您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