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裏一青螺。”這裏雖然不是洞庭湖,身為語文老師的林子星看著湖中央那個小島有感而發,不覺吟出這句詩來。
她和方陽樹並肩站在湖邊,十指相扣。方陽樹看著手中的那隻小手,潔白纖長,柔若無骨,她的星星有一雙十分漂亮的小手呢!他稍稍加大了力氣,把手中的小手緊了緊,然後又輕輕放鬆,似乎怕這雙手掙脫而去,又怕握得太緊弄疼它的主人。他眼裏裝滿了美景,手裏抓著一個美人,不由自主的重複起這個動作。
林子星感覺到了這個奇怪的舉動,數次以後,終於開口:“你幹嗎呢?一會抓一會兒放的,好像我的手是老爺爺用的健身圈似的。”
方陽樹笑而不答,把林子星的手舉到嘴邊輕輕一吻。雖說兩人有過比這親密得多的舉動,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其實連拉手也沒有過。林子星的臉上一陣發燒,偷偷看了看四周,其實她大可不必擔心,這會兒是飯點,大多數遊客還待在餐廳吃大餐呢,現在整個湖邊隻有幾個釣魚的老人,還有他們這兩個隻吃兩碗雜糧麵的人。
兩人誰也不說話,靜靜地繞著湖邊走著,心裏裝滿了如這湖水般透明的清甜。
突然,經典的諾基亞手機鈴聲穿過方陽樹米白色休閑褲的褲袋,飄蕩在湖邊。他皺著眉頭掏出手機,早就交代過手下這兩天不要來打擾他,看到屏幕上顯示“張俊耀”的時候,他的不悅更加深了,沒等張俊耀開口,他已不耐煩地開了口:“喂,不管什麼事,這兩天不要找我!我不會做任何決策,也不會給你任何建議!”說罷,就要掛電話。那邊的張俊耀似乎急了,大聲嚷道:
“方總,我不找您,我找星星!”聲音大得林子星已經聽到了。“啊,找我的?給我。”
林子星搶過方陽樹的手機,眉開眼笑道:“俊耀啊,休息天不和小雨待著,幹嗎打電話騷擾我們啊?哈哈,被咱們大樹批了吧!”看著林子星眉梢掛著的笑意,方陽樹搖搖頭:這個星星,總不忘揶揄人家!
林子星這會兒心情大好,清清嗓子,顯然有煲電話粥的打算,但沒等她繼續把一大串談資放出來,那邊的張俊耀就用一個驚雷打斷了她:“星星,小雨自殺了!”
方陽樹看著林子星眉梢的笑意一下子滑到嘴邊,再跌落到地上,一股驚恐彌漫在臉上,隨即就聽到她顫抖著大喊:“什麼都別說了!快告訴我地址,我馬上到!”
15分鍾後,方陽樹的寶馬X5已經飛馳在回城的路上,他一手握著方向盤,騰出一手不時撫摸著旁邊的林子星。自從接到張俊耀這個“騷擾電話”,林子星隻說過一句話:“嚴思雨自殺了,我要馬上回去!”
林子星雙唇抿得緊緊的,雙眼直視前方,雙手交叉,恨不得生出雙翅飛到嚴思雨身旁。
在方陽樹一路狂飆下,不知不覺,林子星已經能望得見第一人民醫院那幢高高的住院樓了。“星星,就要到了。還在醫院裏,說明問題不會很嚴重。別擔心!”城裏的車多了起來,方陽樹放慢車速,安慰道。
“哈哈,我不擔心!小雨不會……的!”林子星幹笑著,她怎麼也不敢把一個“死”字說出口。感覺到自己發顫的聲音的異樣,林子星深吸一口氣,甩甩頭,故作輕鬆地說:“你說得對,還在醫院,應該不會很糟。”
“吱——”一個急刹車,還沒等方陽樹停好車,林子星扯掉安全帶,跳下車奔到急救室門口。像電視裏放的那樣,“手術中”三個紅紅的大字亮著燈,門口坐著呆若木雞的張俊耀。
感覺到林子星衝進來的那股勁兒,張俊耀慘白的臉緩緩升起在眼前,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看著血淋淋的“手術中”,再看看灰撲撲的張俊耀,林子星按捺住去敲門的衝動,坐到張俊耀身邊,開了口:“哥們,小雨選擇了哪種方式告別這花花世界?”
“安眠藥!她吃了二十多顆!”
這個消息和林子星一路上猜測的一樣,嚴思雨過慣了夜生活,有輕微的神經衰弱,常常失眠,常找醫生開安眠藥。這些日子和張俊耀沐浴愛河,完全是“良家婦女”的作息時間,已經無需用藥物助眠了。現在倒好,她把近一個月沒吃積攢下來的要全補吃了!這個白癡!林子星狠狠地在心底罵著嚴思雨。
停好車子的方陽樹也趕到了,他掃了掃張俊耀,張俊耀雖然頹廢著,但見到方總習慣地站起身要打招呼,方陽樹拍拍肩膀讓他坐下,然後坐到林子星身邊問道:“怎麼樣?”
“安眠藥,手術中!”林子星有氣無力地指指手術室的門。
方陽樹把林子星攬在懷裏,三個人誰也不開口,看著牆壁上那個碩大的“靜”字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