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祐元年(904年)正月。
浩浩蒼穹,被鉛雲掩蓋,雲層間隱現紫色雷電,閃熠長空。
一聲尖銳的鴻雁孤鳴劃過延綿荒涼的山陵,傳到帝都長安的西郊。
日落時分,沒有殘陽,風不斷……雷不斷……
一座豪華大宅前,聚集著數十名士兵和十幾位身穿深藍色布衣的家丁。
“遷是不遷?”領頭的軍官惡狠狠叫嚷道。那十幾位家丁跼踖不安,偏又沒有決定的權力,隻好垂下頭等著老爺出來定奪。領頭的軍官一見主事者還未出來,怒叱道:“不必等了,把這座宅院燒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管家誠惶誠恐從宅內走了出來,急急阻止道。那軍官冷笑道:“那遷是不遷?”管家唯唯諾諾道:“老爺答應了,可是要求軍爺們不要拆了這宅院。”
那軍官皮笑肉不笑,把刀子亮出,厲聲道:“不拆?如果不拆,老子怎麼和上司交代?人要走,宅也要拆!”那管家見了鋒利的刀子,立時發抖起來,顫聲道:“這座大宅……已經……已經有兩百多年曆史了,是柳家祖宗的基業啊,祠堂裏的牌位可是不能隨便動的,死者為大,要是惹怒了柳家先祖英魄……”
“那又怎麼樣?魂魄還能出來殺人不成?快叫你家老爺出來!要不然,我們就硬衝進去了!”那軍官一把抓起管家孱弱的身軀,拿起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威逼道。
“放開他!”聲如洪鍾,正氣凜然。來者年約五十,身穿紫金錦袍,頭帶鑲玉褐冠,蓄著儒雅美須,渾身透著日月可昭的浩然正氣,正是柳家老爺大駕到了!
那軍官一腳把管家踢開,道:“哦!終於出來了,莫說我不給麵子,我們也知道,柳家先祖為開國功臣,功臣之後可以永享爵位,可是現在這天要變了,您說,您是不是該識相一點呢!”
柳老爺踱前三步,抬起頭仰望著朗朗青天,斬釘截鐵道:“人,可以搬!宅,不能拆!”那軍官呸了一聲,道:“人要搬,宅也要拆,梁王之命,你也敢違抗?”
柳老爺悶哼一聲:“這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豈容人越俎代庖!況且柳家大宅乃太宗所賜,豈能說拆就拆?”那軍官憤然瞪了那柳老爺一眼,喝道:“今時不同往日,由老子說了算!弟兄們,進去把梁子椽子柱子全都拆下來!扔進渭河去!”
“吾雖輶蔽,怎可忘卻祖宗遺訓,受責於九幽之地?柳家衛士聽令,保衛吾宅!”
柳老爺一聲令下,“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十幾名家丁拿起衛刀,與士兵抵死相戰!
“發生什麼事了,老爺,你已經不是決定了麼?”卻見一位穿著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從內庭匆匆走了出來,麵色慘淡,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