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來了,樹葉已經開始發黃,稍有風吹,便沙沙地往地上掉。
葉落歸根,這是大自然的定理。人呢?遊子思家,是否正是這個道理?
自從拜別師傅回家以後,已經兩年多了。兩年多來,陳逸楓一直在父母麵前盡孝,寸步不敢稍離。十多天前,按照師傅下山時的交代,陳逸楓應替師傅去衡山送信給一清道長。拜別過父母雙親後,即收拾上路了。
為了盡快趕回家,以便侍奉年邁的父母雙親,陳逸楓極少休息。除了吃飯睡覺以外,一直都在趕路。
十多天來,他所到之處,遇到的人不是逃難的就是討飯的,一個個破衣爛衫,瘦骨伶仃。這種情形,陳逸楓在拜別師父下山回家的路上已經見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所見,似乎比那時更嚴重了。蒼天哪!什麼時候才會讓老百姓過上安穩日子呢?陳逸楓在心裏這樣想著。
這天黃昏,離衡山已經不遠了。
突然,天上飄來一片烏雲,起風了。緊接著,便烏雲蓋頂。
陳逸楓意識到天將下雨,見前麵不遠有一民宅,便緊趕幾步,想到那民宅避雨。然而,已經晚了,雨已淅淅瀝瀝下了起來。陳逸楓迅速打開隨身攜帶的雨傘,不料腳被絆了一下。他是練武之人,自然不會被摔倒。低頭一看,地上躺了一個老頭、一個姑娘。
老頭約莫六十多歲,姑娘二十歲左右。陳逸楓探了一下兩人鼻息,都還有氣。
隻見老人的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姑娘一頭又長又黑的頭發,雖然一臉菜色,但似乎掩不住天生麗質。
陳逸楓隻好收起雨傘,一手抱一個往民宅走去。
雨已經很大了,風也很大,天已完全黑了下來。路已看不太清,陳逸楓隻好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前急趕,待趕到那民宅時,三人都已濕透。
敲了敲門,“裏麵有人嗎?”陳逸楓問道。
半天沒有動靜,陳逸楓隻好又敲了敲門,提高聲調問道:“裏麵有人嗎?”
過了許久,門才被打開,開門的是一個老太太。“你找誰呀?”老太太問道。
陳逸楓向老太太施了一禮道:“打攪您了,老人家。我們是過路之人,因遇大雨,想借貴舍避下雨,還望老人家方便一下。”
“啊,可以,可以,你們進來吧。”老太太連忙道。
“謝謝您,老人家。”陳逸楓邊說邊將那一老一少抱進了屋裏。
老太太見進來了兩個病人,連忙問道:“他們這是得了什麼病啊?”
陳逸楓道:“我也不知道,是在路上碰見的。估計可能是餓的。老人家,您家裏有什麼吃的嗎?等一會我給您錢。”
歎了口氣,老太太道:“吃的?年輕人,我都兩餐沒吃東西了,哪裏有東西給你們吃啊?”
陳逸楓道:“那就算了,我這裏還有一點幹糧。老人家,麻煩您搞一點柴火給我們烘幹一下衣服可以嗎?”
“哎呀,你看我這死老婆子,真是越活越糊塗了。天都這麼冷了,你們的衣服已經濕透,我還在這裏和你嘮叨……”老太太邊說邊向柴房走去。
不一會便抱來一把柴火,待陳逸楓引燃柴火,又去為他燒開水去了。
沒過多久,老太太便提來一壺開水,對陳逸楓道:“你先讓他們喝點水,再給他們吃幹糧吧。”
那一老一少被陳逸楓喂了開水後便漸漸醒轉過來。陳逸楓即將幹糧拿出來,因見房東老太也沒吃飯,便將幹糧分作四份。自己選了一份最少的,大家就著開水,吃完了所有幹糧。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話一點不假。
那一老一小吃完幹糧後,立即就有精神了。從老頭口裏得知,他叫鄭三和,今年六十七歲,湖南臨湘人。這小姑娘是他孫女兒,叫鄭小雲,今年十七歲。鄭家祖上三代為官,家境也還算殷實。到鄭三和這一代,因連年戰火,家道開始中落。
三年前,太太突患絕症,為給她治病,幾乎變賣光了所有家產,最終卻落個人財兩空的結果。不久前,家裏又遭土匪搶劫,兒子、媳婦都遇難了。他隻好帶著孫女兒準備到廣州投一遠房親戚。路上又遇到一夥散兵,將身上僅有的幾元錢全搶去了。祖孫倆已三天未進粒米了。今天,實在走不動了,便在路邊上準備休息一下,沒想到就再也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