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1 / 2)

今夜特別悶,沒有一絲風,也不見星星和月亮。整個天空,就象一隻倒扣的蒸鍋,向大地散發著無盡的熱浪。

為了躲避這熱浪的侵襲,晚飯後,家家戶戶將門前的街道用水澆濕,將竹床、睡椅什麼的,搬出來擺在用水澆濕的街道上。然後,男人們光著膀子,穿著短褲;女人們也盡量穿著短衣短裙,躺在竹床上、睡椅上。手裏搖著蒲扇,口裏聊著一些街道新聞,裏弄熱議。

這時候的上海,除了極少數人以外,大部分都沉浸在這短暫的閑暇之中。

範福生也在外麵乘涼。

宜昌路街麵本來就窄,二十一號又正好在一條短弄裏麵。等範福生出來找乘涼的地方時,街麵上幾乎都擺滿了。範福生隻好在鄰居阿喜旁邊**兩把椅子,好歹算找了個乘涼的地方。

範福生的祖母因為雙目失明,加之本來就不怕熱,一般是不出來乘涼的。今天晚上也許是太悶熱的緣故,也隨範福生乘涼來了。

見老太太也乘涼來了,阿喜很熱情地叫道:“範奶奶,您也來了?”

範奶奶道:“是阿喜吧?今天太熱,不會擠占你的地方吧?”

阿喜連忙道:“不會不會,範奶奶別客氣,我們作晚輩的,本來就應該照顧您哪。”

範奶奶道:“阿喜就是乖,你看我們家阿生,一天到晚悶著一張嘴,好象別人欠他錢似的。”

阿喜道:“範奶奶,您高抬我了。其實,阿生哥很好的,他對您挺孝順的呀。”

範奶奶道:“孝順倒還孝順,就是嘴太悶。阿喜呀,你奶奶怎麼沒出來呀?”

阿喜道:“我奶奶去我叔叔家了。”

範奶奶道:“哦,是這樣。你奶奶身子骨還好吧?”

阿喜道:“謝謝範奶奶關心,奶奶的身子骨挺好的。因思念杭州的叔叔,前幾天就過去了。”

範奶奶道:“你奶奶人挺好的,我家阿生他爹,小時候還吃過她的奶呢。”說到這裏,不知怎的,卻突然抽泣起來。

阿喜趕快道:“範奶奶,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您不必再提他了。”

見奶奶突然哭起來,範福生也道:“奶奶,您總是嘮叨起來沒完,都過去的事了,還想他幹什麼?”

話雖這麼說,但十八年前兒子、媳婦同死於一場不明不白的路邊鬥毆,卻是老太太一直解不開的結。

原來,十八年前,範福生的父親範臣巨也是“青幫”中人,並且,是赫赫有名的一分舵的舵主。當時,正是杜萬生接掌“青幫”不久。範臣巨對檢爛梨出身的杜萬生並不服氣,經常在人前人後講幾句杜萬生不中聽的話。這事不久就傳進了杜萬生的耳朵。杜萬生幾次想派人教訓一下範臣巨,但考慮到他在幫中的身份與地位,就暫時忍下了這口氣而沒有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