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東風抬起手,用手指托住卿卿的下巴,把她的臉輕輕扳過來:“怎麼,吃醋了?”
羅卿卿打掉瞿東風的手:“我哪有那麼小氣。”
“我已經把京梅調到大哥麾下了。”
“噢。”
晚風吹過,羅卿卿把被吹到額前的頭發向耳後捋了捋,想:今年平京的春天真好。暖融融的,風裏也沒有揚沙子。
同樣的浩蕩春風吹到華西,卻是一片腥風血雨。
瞿家軍以迅猛無敵的攻勢,連占華西兩省,一路向華西首府錦官城逼近。
瞿府裏一派歡天喜地,大擺酒席堂會慶祝連戰告捷。正當這時,西北邊境,西北集團軍總司令陳梁親率所部,突然圍攻華北重鎮龍翱城。
瞿家軍主力幾乎盡數調往華西戰場,由於跟西北軍有聯姻關係,西北邊界防範尤其空虛。龍翱城守將黨昆侖雖然誓死抵抗,但終因兵力過於懸殊而兵敗城破。破城之後,陳梁下令將俘虜的瞿家軍官兵全部殺盡。
這場駭人聽聞的大屠殺,立即傳遍全國。時人聞之,無不毛骨悚然。
攻陷龍翱城之後,陳梁麵向華北,出兵潼水關。潼水關守備空虛,懾於龍翱城大屠殺之鑒,接到西北軍的勸降書後,潼水關城頭馬上亮出白旗,不戰而降。
占領了潼水關,就等於打開通向華北平原的大門。西北軍鬥誌高昂。陳梁聚集所有精銳部隊,揮師四十萬,東出潼水關,一路向東征伐。西北軍出山猛虎的勢頭,令兵力不足的華北守衛部隊聞風喪膽。西北軍勢如破竹,接連攻下華北兩座省城。隨後繞道東北,突然南下,直逼距平京最近的晉安縣城。
瞿正樸緊急調遣進攻華西的部隊回援晉安。但是大部分軍隊正困於跟華西軍苦戰。能回援的軍隊隻有十五萬。
“父親。”瞿東風走進瞿正樸的書房。
看到瞿東風進來,瞿正樸擺了擺手:“你不要再跟我爭執。我不會同意你出征。你那三四萬人馬,燕水嶺戰後,元氣還沒恢複,怎麼上戰場?就算兵強馬壯,又怎麼跟陳梁的四十萬大軍對抗?”
“打不過也要拚一把!晉安城一旦失陷,平京將不保啊。”
“我這是拿親生兒子的命開玩笑!”
“人總有一死。兒子但求死得其所,死得其時!”
你……瞿正樸忽然扶住頭,用手掌擋住奪眶而出的眼淚,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除了瞿東風的第七軍,他已經沒有任何兵力可以增援晉安。
趙燕婉對羅卿卿道:“這兩天,我這右眼老是跳。總覺著出了什麼大事似的。這陣子咱們連個報紙也見不著,說什麼戰時封鎖,報館沒車運。那些下人們一個一個也跟裝聾作啞似的。我琢磨著,他們是不是把咱們給軟禁在雙溪別館了?”
“媽,你別總是這麼疑神疑鬼的。”
趙燕婉瞥了一眼卿卿:“你從小就不是個笨孩子。我看,好多事兒你不是看不懂,你是不想琢磨,不敢琢磨。多半,是瞿東風那小子把你的心竅給迷住了。”
羅卿卿在床沿上坐下來,從鏡子裏正看到一對小寶珠在耳垂下麵晃動,就像兩顆亮晶晶的淚珠子。
“媽。我記著以前聽廟裏的師傅說。這世上人跟人遇見,都是有緣分的。有的來報怨,有的來還債。我想我跟東風哥……是我欠了他的。您想,那陣子,咱們無依無靠,隻有泠姨和東風哥,對咱們那麼好。”
趙燕婉歎了口氣:“媽何嚐不知道滴水之恩該湧泉相報。可是,此一時彼一時,人心是會變的。”
正這時候,樓下忽然一陣大亂。有人喊道:“不好了,三太太暈倒了!”
“媽,您躺著別動。我去看看。”
羅卿卿跑進崔泠的房間,看到屋裏聚了很多人,進進出出,手忙腳亂地忙活著。她攔住泠姨房裏的老媽子問道:“這是怎麼了?”
“剛才太太從老爺書房裏出來,就突然一下子昏過去了。”
“老爺跟泠姨說了什麼事?”
老媽子說不知道,神情裏又有點閃爍其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