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後身緣 恐結他生裏 然諾重(1)(2 / 2)

“後來,直到林景鵬赴德國深造法醫學,回國後,在平京創辦了法醫學科。經過醫學鑒定,證實瞿東風是瞿正樸的兒子。不過,據說那鑒定的法子也不甚準確。瞿正樸的疑團能消除多少,外人不得而知。”

羅卿卿長長歎了口氣,手不自覺撫在自己的腹部:“為什麼會生出這種誤解?”

“據說瞿東風的母親進瞿府七個月後生下了他。還有……”章礫品了口茶,道,“有些話當講,有些話是不能講的。”

烏雲一直未散,雨點又落下來。

無端的有些悵然,羅卿卿側過頭,隔著冷雨,看向水榭。看不清靜雅和天明的表情,隻看到謝廊後的兩個人影,時而接近,時而分開。

想來,靜雅正吐露心跡。不知天明會作何反應。隻盼望兩個人一個有心,一個有意。那樣,她的下一步也會好走些。

一碗茶快吃完,雨勢漸急漸緊。雨線交織,煙水蒼茫,水榭裏的人影完全隱沒進濃濃雨霧。

又過了不知多久,吧嗒的腳步聲,急匆匆地由遠而近。

地上的積水被奔跑的腳步踩踏出破碎的水花。衝過雨幕,靜雅跑進茶亭。

羅卿卿迎過去,靜雅渾身上下都被打濕,額前頭發緊貼住臉,雨水順著發稍滴答滴答地淌落,臉上有雨水也有淚珠。

羅靜雅一把抓住姐姐的手:“我們回去。我們回家。”說完,又使勁搖頭,“算了,我想一個人回去。”

“我們三個同坐一輛來,你怎麼一個人回去?”

“我叫輛人力車好了。”

章礫站起身,道:“我正要走。可以送羅小姐一程。”

“謝謝。”羅靜雅幾乎不假思索地答應。回看了水榭方向一眼,隨即,好像逃跑一樣,跟著章礫走出茶亭。

靜雅的表情足以說明南天明的態度。羅卿卿心中黯然。走到茶亭邊,扶欄悵望,煙雨紅塵,寒柳殘荷,迷茫的前程和動蕩的世事,讓人忍不住覺得一陣淒冷。

雨霧漸薄,遠遠看到水榭上,那個人也在憑欄遙望。水榭高高矗在水麵,榭台上孤單的身影,仿佛站在半空煙雨間。

遠遠地對望,看不清臉龐,看不到眼神。隻看到天遠煙深,長路茫茫。

雨勢又小下來。南天明披了兩肩微雨走過來。

“靜雅呢?”

“她坐章礫的車回去了。”

“你呢?”

“我還不累。”

“我也不累。”

“那就再走走吧。”

沒有靜雅在,兩個人之間有很長一段時間隻是沉默的走。走到對弈樓前,腳步不約而同地停住,不約而同地看向樓上的楹聯:

煙雨河山六朝夢,英雄兒女一枰棋。

“卿卿。”南天明終於打破沉默,道,“昨天……我跟總司令起了一番爭執。”

“為什麼?”

“為了我們東邊海上的鄰居。”

“崎島國?”

南天明點點頭:“我們在跟崎島國合作的事上,意見有些不同。不過,最終是我妥協。”

她淡淡一笑:“莫不是父親給了你什麼豐厚條件?”

“的確優厚。”

“可能告訴我?”

“他說要在慶功宴上宣布我們訂婚。”

她倒吸了口氣,心中有些亂,身上接著不舒服起來。

他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有些累了。”

走進樓內,在角落裏坐下。屋子深,顯得有些陰暗,和樓內古色古香的擺設倒也相襯。襯得人心裏麵也微漾起些朦朧的滋味。

這次,還是南天明先開口,道:“恕我冒昧,有件事如鯁在喉,不知該不該問。”

“講吧。”

“你昨天暈倒,是真,還是假?”

她默默想了想,想了許多動人的滔滔言說,最終,卻隻吐出一個字:“假。”

然後,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有一絲淡極了、淡極了的風吹進屋裏,一點點掠剪著心湖裏的柔波。

一直看著擺在樓中央的那枰棋盤,她終於開口,道:“我懷孕了,是瞿東風的。”

她說完,他沒有馬上回應,沉默是當然的事了。

樓內沒有旁的遊人,樓外也人跡寥寥,沉沉的安靜裏,細碎的腳步聽起來也是分明的。樓外,走進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穿著白地小花的衫子,黑的下裙,抱著一張舊古琴。一個枯瘦的老人跟在她身後,背著胡琴。看起來,是一對賣唱的祖孫。賣唱的生意在秦淮河上最紅火,如此冷僻的地方卻不多見,賣唱的女孩也沒有濃妝豔抹,素淨的小臉上都是怯懦和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