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明道:“你不用現在答複我什麼。如果這場戰爭結束,我還能活著見到你,到那時候,你再做決定吧。我現在向你表示此意,是希望你能了解,即便章礫不在了,象你這樣美麗可愛的女子,會有很多男子象我一樣喜愛你。你的未來還會有很多幸福。”
靜雅輕輕蓋上錦匣,嘴角微微翹起,這些天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謝謝你,天明。可是這個禮物我不能收。”
南天明看向她。靜雅也看向他。南天明第一次感到靜雅看他的眼神跟以往有所不同,以往的靜雅多是羞澀的、給人楚楚可憐的感覺。這時候靜雅的眼中卻有一種讓他陌生的光亮。
“天明,我知道你是一個處處為別人著想,肯為別人犧牲自己的人。你這麼做是想讓我振作起來。可是,你並不真正愛我,實在不必用這種同情的方式來拯救我。”
“靜雅……”
靜雅深深吸了一口氣,淚水還是忍不住湧上眼眶:“你不用再騙我。我是戀愛過的人,我知道一個男子真心喜歡你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她抹掉流下來的眼淚,笑了笑,“你真的不用為我擔心,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靜雅了。我跟姐姐學了很多東西,我參加了婦女聯合會,也向別的姐妹學了很多,我已經知道該怎樣靠自己活著,堅強的活著。”
南天明深深看了一眼靜雅。這時的靜雅在他眼裏異常的可愛,那是一種值得他尊敬的可愛。時事造英雄,時事同樣可以改變每一個人。他沒有想到,在不知不覺間,靜雅竟然已經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這就象看到一隻蝴蝶經過長久的自縛,終於破蛹而出。看到靜雅的變化,他內心也生起一種嶄新的希望。他忽然想,如果沒有這場戰爭,也許哪一天他真的會愛上這隻美麗的“蝴蝶”。
可惜,那些追尋一個女孩子的熱情已經在往昔的迷夢裏燃燒殆盡。國難當頭,他毋寧把全部的生命和熱情、燃燒成殺身成仁的勇氣。他深刻地明白,所謂“生死之際要看得破,破則不懼。”--心中有一份對感情的眷戀,就會多出一份對死亡的恐懼。這個時刻,他不會讓自己被任何情愫羈絆。
“姐姐?”靜雅看到從碼頭走回來的卿卿和瞿東風。靜雅推開車門,迎上去,“姐姐,你還沒有上船。”
“我不走了。”
靜雅大吃一驚:“不走了?”
遠郊傳來炮火的轟鳴,遠處的天空上一架冒著黑煙的飛機向地麵墜落下去。羅卿卿下意識握住瞿東風的手:“這個時候,我想我應該留下來。”
靜雅立刻道:“姐姐不走,我也不走。”
“靜雅,不要說孩子話。你跟我情況不一樣。你在金陵沒有牽掛,母親她們還在平京等著你呢。”
靜雅看了眼卿卿和瞿東風握在一起的手:“我知道姐姐有所牽掛。可是,在靜雅的心裏,姐姐也是我的牽掛啊。姐姐懷著身孕都敢留下來,我為什麼不能在這時候給國家做些貢獻?我可以參加醫護隊,我知道我能做很多事。
看著真心懇求的靜雅,宛然看到在瞿東風麵前的自己,羅卿卿不得不點了頭。她緊緊握住靜雅的手:“好妹妹。爸爸在天有靈,一定會為他的女兒感到驕傲。”
三日之後,崎島國軍隊衝破金陵外圍陣地,集中步、炮、空協同的威力向金陵各城門展開猛烈的進攻。
南天明走進瞿東風的臨時指揮部:“瞿司令,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能否給我一支小部隊,我想參加守衛戰。”
瞿東風沒有馬上回答,沉吟了片刻,道:“古語說:文死諫;武死戰。作為外交官,南先生是難得的人才。但是作為軍人,南先生從未帶兵打過仗,恐怕不太合適。”
南天明事先也預料過瞿東風會有這種答複,瞿東風的這個理由可能是真實原因,也可能是對他還缺少足夠的信任,他便不再強求:“既然瞿司令說文臣死諫,那麼在下對滬城之役正有些想法,不知道瞿司令可有興趣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