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趙京梅提供的消息,瞿東風派人突襲坐落城東的劇院,將躲藏在裏麵的敵軍特務一網打盡。正欲喬裝逃跑的何皓笙也被抓獲住。
當日晚間,何皓笙被捕的消息已傳到今陵總統府。
距離總統府不遠是聖瑪麗公濟醫院。醫院由國外天主教會創立。規模很小,隻有20幾間病房,專為居住金陵的外僑和總統府內部人員治病療養。
主治醫師的辦公室內。擔任外科主任的德國醫生格貝爾將會診結果拿給南天明。
格貝爾告訴南天明,經診斷,南宗儀肝部所患為癌病。
診斷書在南天明手中一陣微微顫抖:“還有治愈的希望嗎?”
格貝爾道:“能否治愈,要通過外科手術才能知道結果。我們國家的艾沙裏醫院是治療癌病最好的醫院。我建議總統先生出國治療。”
南天明點了點頭,正要出去,又被格貝爾叫住:“如有可能,請不要將診斷結果立刻告知總統先生。對於癌病患者,我們一般建議家屬不要立刻告知病人,以免令病人不安,惡化病情。”
南天明又點了點頭。心裏卻知道,以父親的性格,不告訴他病情的嚴重性,恐怕他根本不可能在現在離開總統之職、出國治療。
在格貝爾和南天明講話的時候,一個一身黑袍的修女、靜靜地走過來,等候在門口。
南天明走出去,才看到是靜雅。
兩廂對視,一時都很沉默。
南天明早已聽說靜雅已經出家為修女,正服務於聖瑪麗公濟醫院。他一直想來看看她,又一直擔擱下來。靜雅把自己奉獻給神聖的信仰,選擇了內修和服務人類的道路,他本該衷心祝福,由衷讚歎;可是,每每想到靜雅一身黑色修女袍的樣子,一種近乎悲哀的情緒就會在他內心深處暗自翻攪。
靜雅在門口已經聽到南宗儀的病情,似乎有很多話想對天明說,最終,又什麼也不想說了。隻是虔誠地在胸前畫出個“十”字:“南先生,上帝會保佑您的。”
南天明看著靜雅,她頭上的那道白布讓她的神情看起來更加肅穆。
她已盛開成一朵美麗聖潔的小花,從此秉承仁愛的精神度過餘生。而他,還要在汙泥的塵世裏繼續摸爬滾打。他也覺得無話可說,甚至有些自慚形穢,隻有低頭,虔敬地說了聲:“謝謝您。”
走出醫院,他對著沉沉夜色,長長地歎了口氣。這個世上,一切都會沉寂,一切都會淡忘,一切都會過去。他本來不想執著什麼。可是,這一刻,他卻感到無比的孤獨。這孤獨如此真實,使他的內心不得不一陣抽搐。
他愛著卿卿,本來比瞿東風更有機會抓住她,卻遲遲不能放下自尊,直到看她投進另外男人的懷抱才感到後悔;他追求過靜雅,卻沒有真正向她敞開心扉,而是一副居高臨下、救世主的心態,直到見她徹底拋棄世間情欲,他才感到如此失落。
這時這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比乞丐還可憐的窮光蛋!孜孜奔勞,隻為博得一個虛妄的世間好名。終日做著高傲的姿態,其實是個無比矯情自私的人。細數從前,自己什麼時候放下過自我、真正地去愛過一個人?
初夏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射進臥室。窗外的石榴花正花姿豐滿,在翠綠光亮的葉叢中開得燦爛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