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死生一事付鴻毛 人生到此方英傑(2)(3 / 3)

“天氣不好,我怕你背疼。”她看到地上的煙頭,道,“怎麼又抽煙,對身體不好。”

他點了點頭。把煙盒扔到一邊。

她扶住他肩頭:“進屋吧,外麵風大。”

他又點了點頭。站起身,忽然,一把抱住她,道:“你想知道,是否我殺了你父親?”

她渾身抽緊,沒有答話。他的下巴摩搓著她的頭發,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煙草味。她從他的肩彎裏、抬起頭。天上壓著鉛灰色的雲。樹枝上,傳來落寞的鳩啼,一陣緊,一陣疏。清風掃過竹葉,早開的霜菊,隨了風,送來淡淡冷香。

天上落下幾點雨滴,落到她臉上,一陣寒噤,她什麼也不敢想,覺得自己輕得好像一張紙,一絲絲感覺就能把她吹得七零八落。

雨點越發緊了。他將她打橫抱起來,抱進屋裏。走進臥室,把她輕輕放到床上。

床上鋪著銀色的雪緞單子,像月光下、一汪被輕風揉皺了的湖水。他摘掉她的發簪,她的頭發散開來,成了一絲一絲漣漪、向四麵慢慢漾開,攪亂了他的心湖。濃烈的愛意、帶著沉重的悲情,猛然從他心底噴湧上來,一下子流遍他全身,他的肌肉都不禁起了一陣難抑的抽搐。

她仰臥著看著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他敞露的身體……他的每一處,包括那些崢嶸的疤痕,對她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吸引,勾動她渾身的熱流。她努力保持清醒,在淪陷的邊沿苦苦掙紮,她憋得胸口發疼,一陣一陣的暈眩,可她一定要讓自己看清他的眼睛。

他抱著她的身體,對視著她的眼睛。她眼睛裏浮著一種清冽的東西,冷冷的隔在兩人之間。忽然間,他不知道從身體哪一部分傳來一陣疼痛。疼得讓他閉上雙眼。

他有無數種理由為自己辯白,有無數甜言蜜語可以表達愛她勝過一切,可是,這一刻,他什麼也不想說。他不想動任何心機。隻想吻她。他俯下身,吻著她的眼睛,她的唇……把她摟在懷裏不停的吻。他甚至想,如果不能溫熱她,他就這樣吻下去,吻她一輩子。

被他密密地吻著,蘊蘊藉藉地纏綿,她這時才發現:原來,有些記憶留在心裏,有些記憶卻是刻在身體裏的。

她想起好久以前,火車滾滾碾壓過離愁,車窗外淒風苦雨,包廂裏冷寂得凝了起來一樣,隻有、他胸口渦著她要的暖--她心裏那一點明明滅滅的火光,在他固執的嗬暖裏、象一支搖搖曳曳的風燭。

那時,他緊握她的手,說:答應我,別放棄。

她流著淚,點頭。

別放棄--

他的吻給的更加慷慨,近乎急躁,帶出焦灼。似乎在努力喚醒著什麼。她仿佛聽到空氣破碎的聲音,一切虛偽的,矯飾的,一切無奈和嫌隙,都轟然的坍塌了。

那隔世離空的靈魂,反而變得坦然而近切。

她終於看到:有一種承諾,雖然隻是在虛無的心靈之間傳遞,卻可以經受現實最殘酷的風雨。那種承諾,可以深深紮根在命運深處,不用刻意想起,也能鎖住人的一生,不管生活有多少千瘡百孔,都注定了生命最終的完美。

她倏然閉上眼,抱緊他:

--“我相信你。”

仿佛隔夜的露水,那樣透明又冰沁的潤澤幹渴的心髒。

她知道,她一定要愛他不可了。

聽到她的話,他的吻默然停住。他感到心被狠狠地燙了一下。他死死抱緊她,用嘴唇霸道地鎖住她的唇。拚命的融合,互相參雜。脈搏急切地跳動,已分不清是誰的汗水。他想把她整個人都嵌入身體,一定要把兩個人全部的靈魂都燃燒成情愛之火,他象一個突然被釋放的囚徒,瘋狂地奪取著失去太久的快樂和激越……

他發了狂似地愛她,激得她流出了眼淚。她不住地輕吻他,溫柔地撫摸他,安撫著他滾燙的身體。她好像看到窗外有很多樹和花,滿院子都是馨香的味道,小時候的石榴樹也在裏麵,還有女貞花,海棠果,紫藤蘿……綿綿密密的織成一片,向天上漂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