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教導隊 (2)(1 / 2)

不是好漢:好漢也提當年勇,況且田向東獲"高知兵"雅稱時,還不是好漢。用戰友們的話說,那時他是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知道。驚人的記憶使他凡事愛爭輸贏,動不動就從一個大紙箱裏抽本書,翻到某頁嚷"有書為證",鎮得眾人啞口無言。次數多了,便有人查他的"戶口":父親,中國科學院成都分院高級工程師;母親,有機化學研究所研究員。"哦,原來是高知家庭!"此話一出,見風就散,從此"高知兵"取代了他的大號。他不惱,"高知"沒什麼不好。

不是男人:那天,筆者剛到防化連,嘴舌靈巧的通信員就說:"你找'高知兵',那不是?"窗外,火辣辣的太陽射著偌大的一個訓練場,讓人多看一眼也發昏,他卻穿著笨重的防化服獨自練得正歡,時而停下嗅幾下,時而快速前進......他曾淚如雨下地哭過。那次進行專業訓練,看到戰友們幾秒鍾戴好防化麵具,穿好防化衣,動如脫兔射了出去,輪到他時,卻手腳無措。排長過來將一軍:"高知兵"就這個熊樣?一股委屈勁湧上來,就著淚水一起往下掉,濺起塵土飛揚。有位哲人說過,真正的男人隻在出生時哭過。他是男人,他更是一個兵。他為什麼就學不會?拿這個理由解釋他發狠練武未免牽強,據說後來他還收到一封信,沉默好幾天後,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至於他給沒給家裏寫信就不得而知了。一九九○年九月,他在軍區防化兵大比武中摘取了第一名的桂冠,一枚金燦燦的二等軍功章掛在他胸前。或許因為是老鄉的緣故,他才悄悄對我說,那次他隻是流淚,並沒有哭。

不是曆史:×月×日 脫下防化衣,好像才從水裏撈出來一般,人都快昏過去了。此時若稱體重,保證少了十多斤。

×月×日 用偵毒管在一百二十米內的偽裝物上鑒別芥子氣、沙林、路易氏氣露......我用了11分40秒,連長說我有希望奪魁。好吧,阿米爾,衝!

×月×日 早晨起來一抓頭皮,掉一把頭發,照此下去我將"無發無天"。四十多天沒有洗澡,身上長滿疙瘩,一抓破就流黃水,苦嗎?苦!可畢竟這樣才有點兵味。

不是結尾:平時閑聊吹牛,因我見多識廣,大家都叫我"高知兵"。自那次後,我才明白,當兵隻有訓練行才是真行,父母收到立功喜報後一定會高興得幾天睡不好覺......你問那次信中父母都說了些什麼?爸爸在信中說:"我和你媽都是黨培養出的知識分子,你現在又在黨領導的軍隊裏,千萬不要給黨丟臉,不要給我們丟臉......"

這是我在軍區《前進報》上發過的一篇文章,並獲了當年報社舉辦的"人民軍隊忠於黨"征文三等獎,後來又被總參的《防化兵》雜誌刊登。這個田向東是我的老鄉,也和我是同年兵,當年同坐一列火車來到東北,他們是半夜到春城就下了,而我們是被轟隆隆一直拉到了牡丹江。他在集團軍直屬的防化營,而我在守備師的炮兵團。

是不是注定要和我的老鄉、我的宣傳對象、我的同年兵發生點什麼?我不知道。

然而,我不能這樣平白無故地被人冤枉,我一定要問個究竟,討個說法。我直接去了隊部,找到吳隊長請假,他見我臉色很不好,就關切地問:"你怎麼了?是不是聽到什麼議論了?"我點點頭,他繼續問,"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你怎麼辦?"我堅決地說:"如果是真的,我自己退出!"他有些動氣了:"不管你是怎麼來的,到了這就是我的兵,是教導隊的學員。這十多天來,憑我的觀察,我相信你是一名好兵,也一定會是一名好軍官,你真的就想這樣放棄?"他勸我考慮一下,給了我半天假。

我到了幹部處,鄭處長正要外出,看到我,又重新回到了辦公室,很關切地問:"小波,教導隊的生活比機關苦多了,還適應吧?為你這事我是費了老鼻子勁兒,總算是跑成了。小楓近來怎麼樣?"我沒回答他的問題,張口就問:"鄭處長,我這次進教導隊學習是不是頂了別人的名額?"他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支吾道:"小波,你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不管你聽到什麼,就當沒有聽到,回教導隊好好待著。"我頭一昂:"如果我是你說的軍區帶帽下的名額,那麼我就回教導隊;如果真是頂替了其他人的指標,我,我寧可不提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