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的神態恢複了以往的歡欣,親切的拉著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一如往常,神情多少有些和緩,不再那麼清冷,拒人千裏。
朱栩招呼兩人吃飯,一邊吃,一邊琢磨。
南直隸最值得注意的並不是農業,而是商業,朱栩那個‘招標條陳’還沒寫好,端著碗,吃了幾口,突然抬頭看向布木布泰道:“待會兒去朕房間。”
海蘭珠頓時抿了抿嘴,旋即就微笑,低著頭不言語。
布木布泰眉頭輕蹙,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是。”
朱栩沒有想其他,見布木布泰應聲便繼續一邊吃一邊思忖著,待會兒他口述,布木布泰潤筆,倒是不錯的配合。
秦淮河水一如往常,靜靜的流淌,充滿了胭脂味。
沒有關停的教坊生意是越發的好,人滿為患,吵鬧聲響徹秦淮河兩岸。
有人紙醉金迷,忘乎所以,也有人輾轉反側,今夜注定無眠。
有朱栩這個‘禍亂之源’在,整個南直隸都沒有個安生。
從在朝官員,在野的勳貴,老臣,巨賈,鄉紳等等,都被一張無形的網給牽扯著。
貢院,錢謙益的二夫人李氏一臉堅定,微傾身的看著不遠處坐著的,一臉凝色,苦澀的錢謙益。
“你這又是何必?”錢謙益苦笑,右手邊的是一張和離文書。
李氏不足三十,風華正盛,臉上卻有著不符的定色,聲音異常的堅定,目光如鐵,道:“賤妾雖出身不好,可絕不作踐!老爺的品行實在令賤妾不齒,忍無可忍,還請老爺允準和離,若是老爺不肯,就請賜一道休書,放賤妾離去!”
錢謙益知道他這二夫人性格如烈火,眼中揉不得沙子,他昨日做了糊塗事,到底是被她發現了。
這‘一道休書’實際上等同於埋葬一個女子的一生,畢竟夫妻一場,錢謙益也不願害她,長歎一聲,在和離上簽了字。
李氏神色緩和,接過和離文書,還是義正言辭的道“賤妾最後一次規勸老爺,身為朝廷命官,當恪守綱紀,嚴持己身,那日糊塗切莫再做!”
錢謙益臉上也不尷尬,隻是淡淡點頭,道:“你去吧。”
李氏又看了眼錢謙益,挎著包袱,大步離去。
錢謙益對這位二夫人的離開沒有多少感觸,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沒有打開,神色變的凝重。
他文名鼎盛,才華蓋金陵,在江南結交之人遍布下,可寫信不署名的,隻有吳家那位三叔。
這位對他有大恩,當年能躲過魏忠賢迫害,就是這位三叔從中周旋,使了不少銀子,他的複啟吳家也是出了力氣的。
於情於理,吳家若有要求,他錢謙益都拒絕不得!
可是,他心裏更清楚,這封信裏的內容是什麼,偏偏是萬萬答應不得的!
錢謙益將信放在桌上,就那麼的看著,臉色變幻不停,幾次欲拆開都硬生生的停下來。
與錢謙益一樣的,在南直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就包括應府府尹,施邦曜。
施邦曜站在亭子裏,看著這封信,對著皎潔月色,長歎了一口氣。
我們施家當年欠了吳家一個大人情,大到無法償還,現在,是人家要求還一部分的時候了。
隻是這如果要償還,可能就真的要搭上整個施家……
王家,王北承,王老大人也接到了信,其中還有一個布偶。
王老大人拿著信,握著布偶,一直沉默,沉默。
這個布偶上沾著血,他幼年義氣錯手殺了人,是吳家老太爺保下來的,王家能有今,也少不了吳家的幫扶。
吳家的關係網全麵鋪開,恐怖的驚人,若不是時間短暫,隻怕還要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