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姐,對不起,勾起了你的傷心往事。”葉寧臉上露出幾分歉意,有關杜麗丈夫的意外死亡,他聽歐陽夏青提過,杜麗也是因此性子轉變。
“是我主動提起的,你沒必要對不起。”杜麗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地道:“而且我對他沒有半分懷念,何來傷心,我對他隻有徹底的恨,他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隻剩下了半具,死因是遭受了野獸的襲擊,我在想,野獸為什麼不把他吃個精光,屍骨不存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才是他應得的下場。”
聽得這話,饒是以葉寧的見多識廣心中也是略微凜然,“愛之深恨之徹”的法,這是言情裏用以賺取讀者眼淚的,而在現實當中,愛與恨完全是無法交織的兩頭。
夫妻之間,本該是最為親密的關係,一方落得屍骨不全卻還無法使另一方釋懷的恨意,那得多麼深刻?
葉寧沒有接口,杜麗也沉默下來,低眉繼續收拾藥材,片刻後,忽然道:”想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很他嗎?”
葉寧呃了聲,言不由衷地道:“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這是教科書上寫的。”
杜麗笑了,笑得真爛漫,這般笑容本該是花季少女的專屬,眼下卻出現在了一個花信少婦的臉上,竟然讓人感受不到半點做作與違和。
葉寧隻得回以傻傻一笑。
“你笑什麼?”杜麗問道。
“難得你提及這種深沉的話題還能笑得那麼開心,我總得配合一下。”葉寧很是無辜地攤了攤手。
“我是在笑自己傻,你是在嘲笑我的傻。”杜麗嗔了他一眼,蹙眉默念了一遍”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體會了片刻,也不經唯一聽眾的同意,便開始述:”他是我大學同學,我們相戀了三年,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不顧家裏的反對,離家出走了半年,隨他去了別的城市,最終,我未婚先孕家裏才不得不成全我們”
語頓,她深深吸了口氣,眼中浮現了一抹沉痛:“結婚後還不到一個月,一傍晚,我走在街上被一輛自行車撞了,自行車逃逸,是路人把我送去了醫院,經醫生診斷,結果是子宮破損,不光孩子保不住,今後再懷孕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他得知這個噩耗以後,非但沒有埋怨我,還對我益發體貼關愛,當時我真的很感動,又覺得很對不起他,於是就下定決心用這一輩子好好補償他,我求父親破例讓他進入家族旗下的杜興藥業,並且給予他特別的關照,而我自覺地承擔下家裏所有家務,盡我所能做一個合格的妻子,就是在那段時間裏,我自學了熬藥的基本原理,再加上他對我的指點,也算是一技之長吧。”
到這裏,杜麗突然露出個輕鬆調皮的笑容,讓得葉寧差點沒厥過去,她真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精神錯亂了,嫁了這樣一個丈夫,又是愛得那麼深沉,哪怕之後兩人間產生再大的矛盾恩怨,也沒什麼理由對他恨徹心扉,還希望他死無全屍
將心比心,葉寧相信假如他向秋若雨如實坦明身份,即便日後他做出再不可饒恕的事來,秋若雨也絕對不會恨他入骨,反之亦然。
在葉寧無語的目光注視下,笑容綻放隻是片刻,很快就被杜麗收斂了起來,臉頰之上,逐漸凝起了一層寒霜,越積越厚,最終化成了千年不解的玄冰般,氣質一下變得冷峭如鋒,美眸中透出的是錐心刻骨的痛恨,短促低沉地哼了一聲,似是作為休止符,將那段付諸真愛譜寫的人生篇幅給隔離了開來。
“也許是意吧,我雖然主動承擔替他熬藥,但每次都是由他將各種藥材組合配好了交給我,存放藥材的儲藏櫃我是從來不碰的,可偏偏有一,我看氣不錯,便自作主張把儲藏櫃裏的所有藥材都翻出來拿到曬太陽,結果在一個檀木盒的夾層裏發現了一個手機,讓我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一下午時間,我就坐在地板上直直地望著花板,我的感覺就好似塌下來了,之後我沒有向他當麵質問,而是監聽了他的這個手機,一個多月時間,我終於將他徹頭徹腳地看清了,心也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