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嬌輕輕進門,站在周安身後,輕聲:“你輕一點,別吵醒她!孩子多睡覺長得快。”
周安回頭看她一眼,微微點頭,沒有出聲。
收回目光,他悄無聲息地走到搖床旁邊,眼神複雜地看著搖床裏的家夥,他提了提褲腿,慢慢在搖床邊蹲下來。
林嬌嬌在後麵看著他這副心翼翼的樣子,笑了笑,她沒有跟過去,就站在門後,雙手抱臂,含笑看著。
搖床邊。
周安目光從家夥的臉看到她的頭發,從她的頭發又看到她的兩條細細的眉,從她的眉,又看到她的鼻子、嘴、耳朵……
每一處都沒略過,被被子的包裹的家夥隻有一張臉和一隻手露在外麵,大拇指還被她含在嘴裏,所以,他能看見的部位實在很少。
可,就這麼點部位,他卻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前世今生,對他來,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眼前的這個生命是因為他而來到這個世界,他仿佛能感覺她身上的每一根發絲,都與自己的一樣,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血管裏每一滴血液,都是從他身上長出去的。
仿佛,他的生命得到了再生,即便有一他死了,被燒成灰,也還有眼前這個生命替他活在這個世上。
頭發像我!夠黑——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實際上,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林嬌嬌頭發也很黑。
臉也像我!長臉——他心中又閃過這個念頭。
實際上,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林嬌嬌也是長長瓜子臉。
眉毛也像我吧?就比我眉形細一點。
實際上,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林嬌嬌雙眉生就比較細。
……
也許這就是心理作用吧!
之前他不知道這個生命是自己孩子的時候,林嬌嬌給他看這家夥的照片,他根本沒心思細看,也根本不覺得這家夥哪兒跟他比較像。
但此時此刻,因為已經知曉眼前這個的生命,是自己的種,他再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好像哪兒都像自己,就連她手指上的褶紋,他也覺得與自己手指上的褶紋一模一樣。
他忽然伸出右手,緩緩伸向熟睡中的家夥。
站在門後的林嬌嬌見了,下意識抬腳、張口,想製止他,注意到他的動作很慢,她才遲疑著收回腳、閉上嘴,她怕他驚醒女兒。
搖床邊。
近了!近了!
隨著自己的手越來越近家夥的臉,周安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當自己食指指尖的皮膚輕輕觸到家夥粉粉嫩嫩的手肌膚的那一刻,他渾身似乎都僵住了,呼吸都停住了,他碰到她了。
那是我的女兒!
她是我的女兒!
我有女兒了……我真的有女兒了……
周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近在遲隻的生命,他的嘴唇已經不知不覺中緊緊抿在一起,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愛上了這個世界。
他忽然開始擔心國內的奶粉質量。
也開始擔心幼兒園的幼師師德。
甚至開始擔心滿大街疾馳而過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