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逾捧著花,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輸入門鎖密碼。
隨著“解鎖成功”的語音響起,往常會和開門聲一同傳入耳際的“回來啦”卻並未出現。
冷逾視線掃過大廳兩圈,不僅沒找到那道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就連平日裏鬧騰的糯糯也沒瞧見。
糯糯是他結婚後養的布偶貓,看上去矜貴優雅,可撒起嬌來像個粘糊的糯米團,這一點倒是跟它的另一位主人很像。
“季洵美?”
冷逾一邊換鞋子,一邊喊道。
沒人回應。
他微微擰眉,旋即抬腳往溫室走去。
溫室裏種著各種各樣的植株,窗外是翻湧的藍色海潮,室內是平靜的綠洋,層層疊疊的枝莖是席卷的浪花,揚聲器裏的輕緩音樂是祭奠英靈的頌歌。
冷逾踢踏著往綠洋深處走去,終於在盡頭找到他要找的人。
那裏擺著一把梨木躺椅,季洵美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眼睫微闔,像是躺在木筏之上隨浪起伏的人魚。
而糯糯縮在季洵美懷裏,四肢朝天,肚皮起伏。
一大一小睡姿恬靜,仿佛時間定格在這一瞬。
冷逾的合法妻子,季洵美,是他四年前在意國出外勤遇上的。
當時他身受重傷,被季洵美撿了回去。
很老套的美救英雄戲碼。
當時,醒過來的冷逾第一眼就看到破敗到極點的木板屋,最左邊那裏還破了個大洞,正嗚嗚得往裏灌著風。
他側頭看去,勉強能算得上桌子的物件上放著一隻被啃得不成樣子的火雞,旁邊的爛玻璃瓶裏插著兩朵半枯的瑪格麗特花,算是這慘淡的環境裏唯一一點亮色。
那時候,冷逾對這個救了他的男人第一印象——嗯,是個窮鬼。
但等冷逾真正看到季洵美後,他又默默改成漂亮的窮鬼。
他的傷口被季洵美簡單處理過,至於一個窮人為什麼有那般嫻熟手法,發著燒的卻冷逾沒有多想。
他要求季洵美把他送進醫院,但季洵美卻說自己沒有錢。
於是冷逾把身上的所有現金都給了他,但季洵美收了錢卻得寸進尺。
季洵美對他說:“我想跟你結婚。”
冷逾本想讓他換個願望,可季洵美像是認定他了一樣,非要把他“娶”了。
他半張臉藏在陰影裏,望著冷逾的蔚藍色瞳仁漂亮得像是櫥窗裏展示的珠寶,冷逾看著他,恍惚間卻想起另一個人。
他的哥哥。
季洵美喋喋不休地向冷逾推銷著自己,冷逾忘了最後自己說了什麼,他的眼裏隻剩下季洵美微濕的長發在淺淡的光輝下飄蕩,令人頭暈腦脹的瑪格麗特的花香絲絲如縷滲透過來。
他看到季洵美朝自己走過來,探到自己的眉骨的手指溫熱潮濕,掠過皮膚的觸感帶著癢。
冷逾的視線從季洵美微微泛粉的鼻尖,移到眼尾殷紅的小痣上。
“美救英雄”的這出戲,最終還是迎來了觀眾們喜聞樂見的“以身相許”的橋段。
冷處長久居高位,自然不甘屈於人下,於是兩人各退一步。
他把漂亮的青年帶回了國,藏進了他房間的暗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