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更不怠慢,紅光一閃,飛到了王度上方。雙手一抖,萬千血點激射而下,“哧哧”聲響中,全都化做大大小小的刀光,橫正豎斜,重重黏在王度的光暗之圈上。
這些紅光又與先前的刀光不同。每一紅光劈在光暗之圈上,並不激起轟然大震,也沒有滔天的勁氣,隻是紅芒一閃,仿佛飛鶴鷺鷥,突然一頭紮到水裏一般。每一道紅光劈下,那黑白分明的光暗之圈中,就隱隱騰起一絲粉紅之色,但隨著紅光消失,那絲粉紅之色轉瞬就被浩瀚的黑白兩色吞沒掉。
然而紅光實在太多,大片如暴雨般飛迸而下,黑白的光暗之圈中,那粉紅之色竟如停頓了一般,良久不息。就在此時,王鼎吐氣開聲,猛然間右手炸開,所有的血肉都化做一道無比堅韌的紅芒,向光暗之圈當頭劈下。
此芒一出,眾人的心中立時出現一道極其強烈的撕裂感,這一招所取目標隻是光暗之圈,王鼎神識運用,一點威力都不外瀉,但旁邊圍觀的公孫武、海拉爾、凝香無不覺得這一招徑直劈向的,正是自己最深處的心靈。
空間嗡嗡暴響,竟然被這一招硬生生撕開,所有被光暗之圈吸引並彙聚統一而成新的有序的魔法元素,全都輕易地被這一招分解、絞散,重新回歸到無限的靜寂中去。而所有的無序都爆發成絕對的混亂,帶著恐懼與絕望,被這一招壓著,向王鼎轟然掃至。
大悲觀、大失意狂湧而至,這一招竟似乎滅世的劫,要將一切都滅度成恒河流沙,歸化到宇宙盡頭。
紅光裂目,爆散如神明之血,頃刻間就來到了王度頭頂。
隻聽“嚓”的一聲微響,王度聚集全部精力,在這最後的決鬥中凝結的宇宙輪回光暗之圈,就被王鼎這滅世般的一擊,劈成了兩半。
王鼎爆發出一陣狂笑。
他的笑聲中卻毫無欣喜之意,那聲音劇烈而暴戾,仿佛對萬物的譏刺,又仿佛是對自己本身的否定。
誰也不知道王鼎的笑為什麼這麼奇特,但這笑聲中隱含的絕滅之意,卻是再也明顯沒有了。
王鼎的笑聲連綿不休,就在這時,卻突然響起了一聲輕輕的咳嗽。
這咳嗽極其細微,但卻穿越王鼎之笑聲而淩立,仿佛無論多麼巨大的力量都不能掩蓋它一般。王鼎倏然頓住笑聲,隻見眼前黑白分明,懸著兩個光暗之圈。
一樣大小,一樣明滅閃動著,一樣的中間盤膝閉目坐著一個王度。
空間中仿佛出現了一種昏眩一般的感覺,王度仿佛是一個,又仿佛是兩個,在神識中他是一個,但在感觀中他又是兩個……兩個動作不同、姿勢不同、修為不同、構成不同的王度!
一個王度淡淡坐著,麵上流露出溫和的笑意,仿佛現實的一切,無不在其意中,亦無不隨其意而動。
另一個王度隻手支頤而坐,臉上隱現一片憂愁,仿佛現實的一切,無不含有極大的苦楚,他已解脫出的心神卻為淪落其中的世人而悲苦。
這兩個王度仿佛合於一處,仿佛分生兩地;仿佛很久之前就都存在了,隻是現在才聚在一起;又仿佛是不同空間、不同次元地存在,現在被強行歸攏到一處,看得眾人一片迷茫。
兩個王度卻同時動了起來。臉上神情哀喜歡愁,慟憂嬉笑,變化無方,萬千姿態,不由自主地將眾人吸引住。這個王度竟仿佛一台明鏡,將眾人心中所想照耀出來,無論什麼人看過去,都看到自己心底隱秘的情緒。同一個王度,不同的人看去,卻是截然不同的。
這種複雜的意象讓王度直如千手千眼觀音一般,霎時化身千千萬萬,在善檀的香氣中自在飛舞,變化而如整個宇宙。
一切力與自然就隨著他這種心靈之舞,分生變化,在意識的最低層被他統一在一起,他的意象刹那間如頂天立地一般,貫天地而獨立,上不見首、下不見尾。
他又同時如化身千萬,恍惚間如千萬個王度一齊出現,散布於世界的每個角落。
這一切都不是幻象,都是真實存在的。而這一切在現實世界的折射,就是兩個黑白交錯融合的光暗之圈中盤膝坐著的王度,一個淡淡而喜,一個淡淡而愁。
王鼎的血光宛如失去供給的火焰,頃刻間消退了下去。
連續大戰,他目前惟一的力量來源——血,這生命的根源,已經大量枯竭了。嚴重的失血使他突然感覺到一陣昏眩。他雖然可以吸取別人的鮮血來補充自身,但其中真正有能量的,卻隻是他本來身體中的鮮血。那些血所補充的,隻是表象而已。
但王鼎是甘於認輸的嗎?
王鼎又是這麼簡單就可以打敗的嗎?
如果是,那麼他就不是王鼎了!
所以王鼎突然放散所有的力量,血光倏然消散,如同眾鳥歸巢一般,倏忽就消滅於他的身體中去。
他蒼白的臉色中,才隱隱露出一點血色。
然後他的腦後閃爍出一絲銀芒。
雖然他的神經已經被完全摧毀,但他的大腦還在,他還能蘊蓄光速拳的能量。
光速一出,天下再無與抗,就算王度集合了萬象的力量,也一樣不行!
但直接從腦海中爆炸的光速力量,會不會摧毀王鼎的腦神經,留下難以痊愈的後遺症呢?
王鼎根本不去想,他也沒有去想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