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穩穩地開進車位裏停住，董辰飛側頭看向熟睡的唐時。
即使是在睡著的狀態下，唐時的眉頭也是微微皺著的，就好像沒什麼值得他開心的事情一般。
董辰飛歎了口氣，手指輕輕撫上對方眉間的褶皺，“醒醒，到家了。”
唐時睜開沒有焦距的雙眼。
同居這段時間以來，對他這副模樣董辰飛已經見怪不怪了——不知道是否血壓偏低的緣故，每次唐時睡醒都會發一段時間呆才會真正清醒過來。
“外套扣好再下車。”老媽子一般叮囑了唐時一句，董辰飛率先鑽出去，開始搬後座的東西。
唐時一邊慢吞吞穿著外套，一邊聽著後座瑣碎的聲響。
夢裏那些零碎的片段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被現實生活擠掉。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打開車門走下來。
因為上次被破壞的電路還沒有完全修複的緣故，停車場的電梯暫時不能用，兩人隻好抱著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走樓梯。
“還好你住的樓層不算高。”聽著樓道裏空曠的回聲，董辰飛苦笑道。
“我一般不走樓梯的。”唐時說著，“尤其這種旋轉式的樓梯間，我一直都不喜歡。”
過了有一會，董辰飛才反應過來，唐時這是在主動向他說自己的事情！
平複了一下有些激動的情緒，董辰飛用沉穩的語氣問：“為什麼？”
“因為我當初就是被丟在一棟有旋轉樓梯的大樓裏。”唐時聲音極其平淡地回答，“電視劇裏不是常演麼？父親或者母親把不想要的孩子帶到某個地方玩，然後告訴孩子自己有事要離開一會，讓他乖乖在原地等著……結果一去就不回來。”
董辰飛驚愕地停住腳步。
他回頭看向唐時，對方此刻的表情就如同戴了個麵具一般，看不出絲毫情緒。
但正是這樣看不出喜怒的表現，更讓人覺得擔憂。
“你……”不想說別勉強。
唐時搖搖頭示意董辰飛不要打岔，接著道：“其實我早就有預感自己遲早會被我媽拋棄的，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她計劃中的孩子，她連我爸究竟是誰都不知道。那天她把我帶進大樓裏，說是讓我學數數，然後叫我從一樓開始往頂樓一步步數上去，如果能夠準確告訴她有多少級階梯的話，就帶我去隔壁的甜點店。”
結果自己汗流浹背地從一樓爬到頂，再興衝衝地搭乘電梯回去找母親時，對方卻早就走了。
時至今日，那天自己一個人賣力地在樓梯間裏走動的回聲，似乎都還在耳邊回響。
那麼空曠的感覺，就像心裏生出了一個永遠不會填滿的黑洞。
唐時正沉陷在回憶中不可自拔，忽然覺得手上一暖。
他抬起頭才發現董辰飛不知何時已經退到自己身邊。
“你要是早點跟我說這些就好了。”董辰飛迎著唐時的目光，微微一笑，“早點說的話，每次上下樓我都會拉著你的手，這樣你也用不著走幾步就回頭確認我還在不在。”
這一瞬間，唐時仿佛聽到自己心裏某個堅硬的殼被敲出一道裂痕的聲響。
不自在地別開臉，看到董辰飛為了騰出手來，隨便放在地上的禮品盒，唐時轉移話題道：“我隻是剛好想起來所以順口說一下，你用不著這麼誇張。地上那堆你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