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披荊斬棘(1)(2 / 3)

小老頭笑嘻嘻地拱手揖客,讓兩人進去。王度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司空曙似乎對這裏極為熟悉,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當”的一聲將一張凳子踢到一邊去,坐到櫃台邊上,一迭聲道:“老頭子,客人到了還不打酒上來,你這店怎麼開的?莫非是黑店不成?”

那小老頭也不在意,微笑著揖客入座,讓王度在司空曙邊上坐了,踅到櫃台裏麵,慢騰騰地拿出兩個杯子放了,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櫃子中拿出一個小小的壇子。塞子一揭開,王度就覺空氣中猛然有一股清涼逸出,仿佛盛夏的中午忽然走入樹陰中一般,連積傷的身體都不覺得那麼痛楚了。

司空曙猛地抽了幾下鼻子,道:“老頭子,你這不是七花釀啊。”說著,忍不住湊了上來聞那股酒氣。

小老頭微笑道:“我這自然不是七花釀。這是玄都玉液。”

司空曙道:“玄都玉液?怎麼以前沒嚐過?廢話少說,先盛一大碗來過癮。”

小老頭依舊微笑道:“一大碗?可沒有那麼多。”說著將壇中的酒分兩次倒入杯中。那壇子本就極小,裏麵的酒更是少之又少,兩隻杯子各分了少許,淺淺的剛沒過杯底來。

那杯子高而且深,仿佛是石頭做的,看去碧色沉沉,古拙高雅。酒一倒進去,立即騰起一股清霧,平著杯口,卻不漫出,也有種淡淡的淺綠色,盛在杯中,就如裝了一塊玉石。

隻看這形色,心神就不禁一清。而且更有種馥鬱的氣息透出,令人不覺有醺醺然之態。小老頭拱手揖客,司空曙也不待他多讓,抓起杯子一飲而光,就如同突然閉住氣一般,直著脖子回了半天神,方才歎出一口長氣,道:“好酒好酒,很久沒有喝這麼好的酒了,還有沒有?有多少全要了。”

小老頭微笑道:“這卻沒有了。玄都玉液製作繁難,全天下就惟有這兩杯了。”

司空曙意猶未盡,盯著王度的那杯看了許久,突然道:

“度兒,我知道你是不喝酒的,這酒要是不喝未免讓別人說你看不起主人,咱們師兄弟本是一體,我就與你代勞了吧。”說著,也不等王度回答,抓起杯子就往自己的喉嚨裏倒。

小老頭慢悠悠地道:“這杯酒於他的傷勢大有好處,你若替了他,隻恐他支持不到宏顯宮了。”

司空曙的手臂突然頓住,拿著杯子瞧了半天,終於忍住放了下去,道:“臭老頭倒是每次都有理由讓我不喝酒。你這玄都玉液有什麼了不起?他又是誰你可知道?這點傷勢怎麼搞得死他?”

王度卻拱手道:“老丈怎麼知道我們要到宏顯宮去?”

小老頭微笑道:“你這傷勢任人都看得出來。如此重的傷勢,若不是宏顯宮的主人,又有誰能醫治得不留一點微瑕呢?天下的名醫雖多,但要講醫到完好如初,那就隻有極樂天主了。”

王度喜道:“那老丈是知道宏顯宮在哪裏了?就請盼示為幸。”當下一揖到底。

小老頭隨手扶起道:“說就是不說,又何須我說?”

王度皺眉沉思移時,道:“小子魯鈍,尚請老丈明示。”

小老頭道:“宏顯宮號稱大於須彌,藏於芥子,隱現無跡,去住惟心。得於必不可得,求於必不可求。有緣者則跬步可至,無緣者則瀆麵不識,又稱‘心宮’。它之所在,隻在你本心,問我做什麼?”

王度道:“請問老丈本心怎求?”

小老頭微笑道:“求誠可矣。”

王度道:“誠又怎求?”

小老頭道:“在兩可間。”

王度道:“若兩可本是一意呢?”

小老頭道:“那就要將一意都要修到沒有了。”

王度道:“何謂有?何謂無?”

小老頭道:“這亦在兩可之間。”

王度不覺破顏一笑。

小老頭道:“你可以喝酒了。這酒越喝得早,於你的傷就越有益,不可自誤。”

王度道:“多謝老丈。”說著,拿起杯來,淺呷一口,隻覺一道微涼的冰線從喉中直通下去,等到了胃中,冰線散開,漸漸化做暖融融的感受,一絲一絲散入四肢。霎時仿佛置身春風之中,眼前遍地姹紫嫣紅,溶山沐水,心神曠適。

唇間齒頰尚留有一點餘香,一杯飲完,周身暖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點都不想動,精神卻亢奮得很,豪氣陡生,身上傷痕,宛如全消,正身居要位,手執天下牛耳,當叱吒地維,決裂天軸,做一時無雙之豪傑。王度不由想起這又是科學之功,心下更是敬佩。

司空曙卻紅著兩隻眼睛,湊過來將酒氣直噴到他臉上,大聲道:“度兒,你怎麼不說話了?莫非你醉了?瞧你就是酒量不行,偏聽臭老頭的吆喝。下次可千萬不要逞這個英雄了。”

王度盯著他道:“你醉了。”

司空曙哈哈大笑道:“我醉了?我醉了?這麼小小的一杯酒就要我醉,那不是天下的奇談嗎?再喝那麼幾百杯,也離醉還有十萬九千裏呢。拿酒來!拿酒來!”說著,不住地用劍柄敲著桌子,要小老頭將酒再端出。

王度皺眉道:“這什麼酒?怎麼他醉得這麼厲害?”

小老頭微笑道:“這是如意之酒,想要什麼,就成就什麼。他到我這裏來,本謀一醉,喝了這酒,自然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