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凝篇
我坐在庶福晉伊爾根覺羅?舒芸的房裏,兩個人隨意聊天,間或逗弄著已兩歲多的大格格冰兒。
“冰兒這幾天精神倒好了許多,不像過年那陣子總是病著了。”我看著床上擺弄著布老虎的冰兒,對舒芸說道。
舒芸憐惜的看了眼冰兒,歎氣道:“福晉您也知道這孩子自出生起就這樣,時不時的就會生病,太醫說她天生體質弱,我能把她安穩的生下來已經算是萬幸了。”
“你也別太擔心,小孩子嘛,抵抗力本就比咱們大人弱些,再加上這天氣忽冷忽熱的,難免會有個感冒發燒的。前幾天弘明還傷了風,鬧了好多天呢。那些太醫就喜歡把事情小題大作,沒病的時候都能開出些補藥呢。”我兀自笑了笑,又接著說道“你想啊,咱們都好好的,那大夫不都得下崗回家了。”
舒芸顯然對我口中的“下崗”不能理解,但相處了這麼久也見怪不怪。隻隨著我勉強笑著,又正色對我說道:“自我懷了冰兒,福晉就對我多有照料。福晉對舒芸的這份恩情,舒芸……”
“你千萬別跟我說什麼‘大恩大德,磨齒難忘’。我可最受不了那一套。”我打斷舒芸的話,跟她調侃道。
當初剛進府,隻是覺得她和采梵相比,比較順我的心,又是個柔弱的女子,對她心存憐憫。其實說起來也沒怎麼幫她。但這些事兒在舒芸眼裏卻換了另一種概念。她地位較低,下人們都是看主子眼色行事,見她沒采梵受寵,自然明裏暗裏的給了她們不少氣受。而我對舒芸無意間的示好,卻讓這府裏的其他人對舒芸另眼相看,漸漸的她們的日子也好過起來。
想來舒芸之所以一直以為我對她有大恩,無非也就是因為這樣。在她最重要的待產的日子裏,我讓她的生活換了另一幅光景。
“額娘,下雪了。”冰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到舒芸的麵前,拽著她的衣服,小手指著窗外,奶聲奶氣的喊道。
舒芸抱起她,親了親冰兒粉嫩的小臉,“是啊,下雪了。”
“額娘,出去,去外麵。”冰兒扭著身子,要從舒芸的身上跳到地上。
“冰兒,外麵冷,咱不去外麵,在屋子裏看雪好不好?”我柔聲勸道。
冰兒眨巴著眼睛盯著我看了會兒,在我正欣喜地以為教育要成功時,突然見她使了全力探著身子拽著舒芸向門口走,“不在屋裏,去外麵。”
小孩子認準了的事情,最為固執,這點我在弘明身上也多有體會。我和舒芸無奈的對視,看冰兒一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表情,似乎我們這群人隻有服從可選了。
“這都快到二月了,說不準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了呢。我看你不帶她去看,她準得鬧你一下午。”我輕點冰兒的小鼻子:“真是磨人!”
舒芸隨我逗著冰兒,對冰兒的固執也是頗為無奈,隻得吩咐了乳母給她穿好衣服,抱了出去看雪。
我和她們一起出來,在外麵站著說了會兒話,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格格,您喝點兒熱茶,暖暖身子。”剛脫了外衣坐下,便見蔓兒端了茶走了過來。
我點頭抿了一口:“也不是很冷,這下了雪外麵的空氣倒清新了不少。”
“還好小阿哥睡下了,不然準得和大格格一樣鬧著要出去。”曉露收拾著衣服,嘴裏說道。
“睡了也好,他睡著了我也清靜些。”
“格格您還記得那天八福晉跟您說的那個美女嗎?”
我正在屋子裏百無聊賴的到處逛悠,忽然聽見曉露的話,腳步一頓,看向她道:“怎麼不記得?叫浣汐是吧?連八福晉都誇她美呢。看來是真的美。”
那天和八福晉閑談,第一次聽到這個女人。目前京城裏名動一時的名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相也是極美。仍記得八福晉談到她時的話語:“聽說美是極美,隻可惜,再美,再多才。哼!也隻是個青樓女子罷了,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可八福晉也沒見過。這人到底有多美,也隻有那些爺們才知道吧。”曉露喃喃說道。
我一聽曉露的話忽然來了興致,站定在桌子前,手無意識的敲著桌子,想起那天除夕,碧落說,要是美女,咱們就一起去看看。
“爺回來了嗎?”我問。
“還沒呢。爺這些天不都回來的很晚嗎?”
“成,曉露,咱們收拾收拾,我帶你們去看美女!”
曉露她們明顯被我的熱情給嚇倒了,像盯怪物似的盯著我,半晌不說話。曉露最先反應了過來,小心問到:“格格,咱去哪看啊?”
“傻子,當然是哪有美女就去哪看了!”我輕敲曉露的額頭說道。
“青……青……樓?”
“是呀!”我笑顏如花。
穿好衣服,留了蔓兒看家,帶著一臉既興奮又緊張的曉露,我們向碧落家走去。
見了碧落,說明來意,她細心的找了兩件十二以前的衣服,又弄了兩頂帽子。我將衣服帽子熟門熟路的穿戴好,看了眼依舊在那裏和衣服紐扣作鬥爭的碧落,笑著上前幫她。
“你倒是穿的挺快。不是第一次啊。”
我心裏突的跳了一下,手一抖,剛要扣好的口子就又滑了出來。“南巡那次……”話剛開頭,話音便哽在喉嚨裏。
“你要去那地方也不準備好行頭,還好胤裪以前的衣服還剩了幾件,要是沒有,咱們倆女的,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青樓,那老鴇肯定以為咱們是去抓奸夫淫婦的!”碧落看似無意的說道。而我心裏明白,她是怕我又想起了以前那些往事。
“行了。再聽你在這兒嘮叨,待會兒你老公回來看你穿成這樣,就該以為你紅杏出牆,去見奸夫了。”我幫她係好最後一枚紐扣,推著她出門。
誰說青樓的主調一定是俗氣的粉紅色?我環顧這裏,大廳中間一條人工引進的溪水在這大廳中間蜿蜒流淌,其他地方看似隨意的栽了桃樹,此時雖是冬季,但因為大廳溫度適中,那些桃樹皆開著淡粉色的花,一股天然的幽香充斥著大廳的每一角落。既不失青樓特有的俗氣,但又有一種別致的淡雅。
一股微香飄來,接著一個帶著青樓特有的風塵聲音傳到耳中:“兩位公子第一次來我們流觴樓吧?您二位要找什麼樣的姑娘呢?可容我秋娘給您介紹一下?”
“不用,我們隻想見見那位浣汐姑娘。”我咳了咳,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那老鴇聞言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我們一眼,臉上的笑容突然變的有些僵硬,可也隻是一瞬間又恢複了原狀,“可否請教二位公子的姓名,秋娘也好去和浣汐姑娘通報一下。”
我心裏明白她是想問出我倆的家世,以考慮我們是不是能出的起見頭牌的銀子。這點和書裏描寫的老鴇還真是一個樣子。
“你這流觴樓收的是銀子又不是情報。難道你怕我們出不起銀子?”碧落在一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