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一座斷崖處,泠月一不小心一腳踏空,往崖下墜去。
“泠月姑娘!”慕芹離她最近,忙一手伸出,想抓住泠月,可惜不僅沒把人救下,反而自己也墜下了斷崖。
“慕芹!”黎楚和卓青遠大喊一聲,一把抓住慕芹的手。
然而崖底下似乎有股往下扯的力道,似泥濘沼澤,將他們不停地往下拉。兩人沒掙紮多久,也一同墜下斷崖。這一切隻發生在眨眼之間。
在他們四人跌落斷崖的瞬間,四周景色物換星移,突然變成一片浩瀚無涯的冰天雪地,到處是茫茫皚雪,千裏冰封。原先那處斷崖已了無蹤影。
月無苼環顧四周一圈。一片白雪世界,廣闊無垠,滿目皓白,茫然無際。一眼望去,似是永無盡頭。天地之間,此時僅剩他一人,孑然一身,遺世獨立。
瞧著不由眉間微鎖:這布陣之人果然技藝精深,踔絕之能。這陣法瞬息萬變,靈活精巧。稍有不慎,踏錯半步,便勢易物遷,鬥轉星移。
忽而,溫雅一笑,一手負於身後,從容悠然:“閣下技藝卓絕天下,陣法精妙,世間恐有人能及。如今設下此局,以身涉險,想來是有事相商。既是如此,何必羞顏遮首,不妨現身一見。”
隻見泠月自不遠處的一處的雪丘中繞出,嫣然淺笑:“月公子好耳力。這一片極寒冰雪冰冷刺骨,月公子身處其間,竟是麵不改色,泠月佩服。”
離魂陣分九陣:風、雷、雨、火、冰、龍、虎、雲、鳥。如今此地正處於冰陣之中。
剛剛是火陣極炎之地,炙熱非常,而今是千裏皚雪,冰冷至極。兩相巨變之下,極傷心神。他竟能麵不改色,不見一絲異常,足見其功力之深。
“過獎了。泠月姑娘一介柔弱女子,竟深諳這布陣之法,是月某該佩服才是。”
“月公子說笑了。泠月隻是不解,月公子三番五次和九幽宮作對,莫非與九幽宮有過節?”說著走向月無苼。愈靠愈近,那股芷蘭香便愈來愈濃。
不知為何,泠月對這股奇香莫名的有一種熟悉感,仿佛似曾相識。
“泠月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數月之前,月公子隻身一人便端了整個羅酆堂,如今又來攪了九幽宮的好事,這難道不是與九幽宮作對麼?”
九幽宮名下分十堂,分別為:紂絕、泰煞、武城、恬昭、七非、敢司、桃止、嶓塚、羅酆、羅浮。
羅酆堂屬九幽宮麾下,月無苼鏟平了整個羅酆堂,便是挑明了與九幽宮作對。如今他已在九幽宮的獵殺名單裏,隻是因著他武功高強,九幽宮暫時奈他不何。
“姑娘的意思是這些黑衣人出自九幽宮?”月無苼眉宇間似是有些疑惑,頓了一下,而後道:“數月前月某端了羅酆堂是不假,可今日見這三位公子有難,在下情急救人,並不知這些人是九幽宮的人,又談何來的作對?”臉上一派溫雅無辜。
裝的還挺像。泠月雖笑得一臉溫婉,心中卻道:這月無苼果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昨晚她接到萬嶽閣“生司”傳來的關於月無苼的調查線報,信上說他這幾月連連折斷九幽宮的陰謀,數次行事頗有與九幽宮為敵的勢頭。
如今她啟動離魂陣屢次試探他,他卻心誌堅定,神思清明,矢口緘言,可見此人不簡單。想來要從他身上套些消息是件難事。
於是不欲再深究,漠然轉身:“既是如此,就當泠月曲解了。告辭。”
月無苼叫住泠月:“姑娘,他們三人現在何處?”
“月公子放心,他們安然無恙,毫發無傷。”說著頓住身子,道了一句:“對了,泠月設下此陣,是想告知公子一件事:有人買通玄鳳樓和九幽宮,想取蘭璟公子的性命。月公子,你可要小心了。”
有事告知別人竟是設下這般凶險之陣相邀?這告知方式還真是特別。月無苼勾唇一笑,溫雅淡然:“月某與蘭璟公子素不相識,泠月姑娘為何要將此事告知在下?”
“因為你救過我一命。”說罷嫣然一笑,轉身離去,背影婉約窈窕,淡雅從容。
這話雖是牛頭不對馬嘴,但有心之人便能聽懂。月無苼凝視泠月遠去的背影,兀自出神片刻。半響後,漫天的冰雪漸漸消散,幻境化為虛無,望帝山又變回原來的青翠欲滴。
慕芹,黎楚和卓清遠三人倒在不遠處,正昏迷不醒。月無苼走過去探了探他們的鼻息,方知他們安然無恙,隻是睡著罷了。遂放下心,起身朝山腳下的一處看去,嘴角牽起一抹悠雅淺笑,如雪霽初晴:“飲啄蓬山最上頭,和煙飛下禁城秋。曾將弄玉歸雲去,金翿斜開十二樓。”
望帝山之前還是晴空萬裏,此刻卻被烏雲籠罩,下起泠泠細雨。這江湖亦似這天,變幻無常,風雲莫測,波譎雲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