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七日,京城百裏府。
此時正值三更,夜晚的星空稀疏幾點,仿佛是被陰雲籠罩,不似以往星羅滿布。大街上悄無聲息,一片寂靜無聲。唯有一名打更人在街上敲著銅鑼,聲聲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一道人影悄然潛行,如同幽靈魅影,閃入百裏府中。
剛一落地,便腳下一頓,神色一凝:陣法?
來人身著一襲玄色緊身長裙,麵帶黑色素紗,正是芷溪。
芷溪環顧庭院四周一圈,有些訝然:竟有人先她一步布下陣法?
想罷躍上旁邊的一顆大樹,俯視整個院落,折下一杆樹枝拋到前方不遠處。隻見整個院落間頓時被一片霧靄包圍,變成一片雲海,茫茫無涯,飄渺無際。
“離魂陣中的雲陣?”芷溪秀眉微挑。竟有些人先她一步布下離魂陣,且布局精巧靈活,詭譎多變,雖比起她改良的離魂陣仍是稍遜幾分,不過倒也技藝頗佳。
此陣雖是凶險詭譎,可惜仍留有生門,要想破解也並非是難事。
隻見芷溪將幾塊黑石子自手中往幾處不同方向拋出,輕巧落下,雲海轉眼間漸漸消散,整個幻境瞬間崩塌,陣法破除。
芷溪淺淺一笑,轉身朝幾處假山走去,想重新布下新的陣法。這時,一道人影如流星颯遝而至,似風如雷,疾如閃電。僅僅隻是一招“移山挪海”,一手抓住芷溪的臂膀,一個掣肘。芷溪隻覺得手似被一座巍峨高山壓製住一般,仿佛有千鈞之重,掙脫不得。
身體察覺危險來臨,本能激起反應。鳳目一眯,抽出腰間軟劍,旋身一劈。隻是還未砍中來人,芷溪手中動作一頓:這香味?
來人身上有一股芷蘭香,正在風中緩緩飄散,幽香襲人,沁人心脾。芷溪轉首一瞧,正是銀麵公子月無苼。
隻見月無苼輕拂長袖,一道掌風襲來,芷溪臉上的素紗登時掉落,現出原本清秀嬌顏。
“泠月姑娘?”
芷溪巧笑嫣然:“好巧啊,月公子。”
“你怎麼會來這百裏府中?”
“月公子既能來得,我怎麼就不能來?”芷溪笑道。
月無苼淡然笑言一聲:“我還以為是九幽宮的人。”
芷溪將手中軟劍收回:“那公子怕是誤會了。我不是九幽宮的人,而是來鏟除九幽宮的人。”說著嫣然一笑,眉目間透著一股狡黠。
上次在望帝山,她設陣殺了那些還剩幾口氣的九幽宮殺手,出手果斷狠絕,下手毫不留情。如今他還印象頗深,不由笑道:“原來姑娘是來對付九幽宮的。”
以她的布陣能力,由她來保護百裏悉,定是能讓百裏悉安然無恙。
“正是。我與月公子一樣,與那九幽宮素來有仇怨。”
“姑娘怕是誤會了,在下與九幽宮素無仇怨,隻是路見不平罷了。”月無苼道。
芷溪見他否認,也不說破他,徑自朝假山處走去,在庭院內布下離魂陣:“素來聽聞浮黎宗與九幽宮勢不兩立,月公子的行事作風與那浮黎宗極像,莫非月公子是浮黎宗的人?”
這一問倒是問得月無苼眉間一斂,一手負於身後,淺笑溫謙:“姑娘說笑了,浮黎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月某隻是一介草莽,向來獨來獨往慣了,攀不上那等名門名派。
芷溪卻是不信,他的消息極其靈通,與玄鳳樓不相上下,這隻怕不是區區一個尋常人就能辦到。就拿這次來說,月無苼竟然比她先趕到。如此速度,真是令人起疑。
芷溪一手布置著陣法,嘴角勾起一抹輕淺笑意,頗為興致怏然。
忽然,月無苼走到院落中的一處,看到地上有一塊青色玉佩,俯身撿起。隻見玉佩上雕刻著木蘭圖案。栩栩如生,玲瓏剔透。月無苼瞧著玉佩,眉間微鎖:這玉佩怎麼看起來如此眼熟?
而後想到剛才曾與芷溪於此處打鬥,那玉佩許是她無意中掉下的。於是轉身問芷溪:“泠月姑娘,這塊玉佩可是你的?”
泠月接過一瞧:“正是。”這玉佩可是她的貼身之物,一直戴在身邊,戴了已有十六年載,若是丟了,或許她會心疼的。
“姑娘這塊玉佩從何而來?”
“我也不太清楚。這玉佩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戴在身邊了,許是我娘親留給我的東西。”芷溪說著輕撫玉佩,神色有些懷念。
想著有些疑惑,問月無苼:“莫非公子見過這塊玉佩?”
月無苼搖頭:“未曾見過,隻是覺得有些眼熟。或許是我的錯覺。”
原來如此。一時間兩人無話,陷入各自的思緒中,院子頓時一片寂靜無聲,隻剩呼呼風聲。皎皎明月懸掛於夜空中,灑在地上的月光柔和微涼。這時,一名身著深色儒衫的鶴發老者走近院落間,眉目祥和,約莫六十花甲年紀。看見院中多了一個陌生人,便問月無苼:“月公子,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