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文清:“你怎麼過來了?按說你媽媽不會讓你跟來啊。”
文清說道:“媽媽也要帶團到西夏考古,我知道爸爸也在西夏,我想爸爸了就偷偷鑽進了車後廂,等媽媽發現,我已經到了蘭州,她再也不能把我趕走了!”
我回頭瞟了一眼林白水,林白水狠狠盯了文清一眼說道:“這丫頭我管不著了,她是你們朱家的人,就由你這個爸爸搞定吧!”
林白水看似恨得不得了,其實她對女兒的寵愛比起我有過之而無不及。每個人寵愛孩子的方式不同,我把文清當做小大人一般看待,平等相處、愛而不寵,凡事是商議而非順從。林白水則對女兒嬌慣得要命,可以說女兒任性撒潑的壞毛病都是她給慣出來的。如今女兒越來越頑劣,林白水反倒束手無策了。
夜幕降臨,我和豬玀懦夫商議後,也在這裏安營紮寨。美、俄兩國人員涇渭分明,守在各自的營地裏,互不來往。倒是兩邊的翻譯向導都是中國人,一家人高高興興地聚在一起,相互交換食物,談天論地,其樂融融。
我們一家三口聚在火堆旁邊吃喝邊玩鬧,一個不知趣的美國佬笑嘻嘻地湊過來,用繞舌的漢語說道:“你好,你是林女士的先生嗎?”
我素來對美國佬沒有什麼好感,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美國佬尷尬地笑了笑,林白水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撇嘴罵道:“沒禮貌!”然後,她“嘰裏咕嚕”和美國人說了一段洋文,聽得我直瞪眼。
文清天資聰明,和美國佬呆了不過一個月,就能將英語聽懂個大概,她口譯道:“媽媽說爸爸和俄國佬呆久了,性格脾氣不免像俄國佬,請道格拉斯原諒爸爸的粗魯!”
我哭笑不得,反問林白水:“我什麼時候變成俄國佬了?”
林白水歎道:“你一直以來就很像!譬如,你為人粗魯、脾氣暴躁,動輒以拳頭講道理,喝白酒如飲開水,還有你這滿臉的大胡子,我都覺得你就是俄國佬了!”
我張口結舌,氣急敗壞,卻將林白水奈何不了。於是,我轉過頭對道格拉斯叫道:“喂,狗拉屎,你來幹嗎?有事嗎?”
道格拉斯說道:“我叫道格拉斯,不是狗拉屎!”
“屁!別欺我不懂英語。道格,在英語裏就是狗的意思,拉斯明顯就是拉屎。”
林白水哭笑不得,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繼而無奈地搖搖頭:“你這人啊!”
倒是文清像猴子一樣鑽到道格拉斯懷裏,抱著他的脖子說道:“道格拉斯叔叔是好人,說話有趣對我又好,我的英文就是他教的。還有,他沒有爸爸的板刷胡子。”
原來是個沒胡子的太監。
文清捏住道格拉斯的鼻子說道:“叔叔,我們去玩吧。對了,叔叔那個手雷打火機呢?”
道格拉斯說道:“今天為了嚇唬那些俄國佬,丟到洞裏去了。”
“那我們去揀回來吧!”
說著,兩人手牽著手離開了。我正欲起身阻攔,林白水按住我,說道:“放心,道格拉斯是個有分寸的人,就讓他帶文清去玩吧!再說……有些事情小孩子在……不好……”
林白水含情脈脈地看著我,麵頰漾起一片紅暈。我的情緒馬上被林白水調動起來,我們順理成章地做了該做的事。畢竟我和林白水都是不到三十的年輕人,而且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
我們剛穿好衣服,道格拉斯便麵色慘白地闖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文清……文清……”
“文清怎麼了?”我心裏一驚,臉色一變,拽著道格拉斯的衣領大聲問道。
“她……”
道格拉斯塊頭倒是很大,個子足足超過出我一個頭,卻是個發酵的麵包,大而無力。被我一擰便動彈不得。他嚇壞了,說話越發結巴起來:“文清……文清……她沒事,隻是……我……我們在洞裏有了驚人的發現!”
林白水提起一盞汽油燈,喝道:“還廢話什麼,趕快過去看看!”
三個人快步朝洞口走去,道格拉斯一邊走一邊比比劃劃地敘述著事情的經過:“哇!文清真是天生的福星!我和她進洞尋找丟掉的手雷打火機,正走著文清突然站住,指著洞窟頂上的一角說道:‘這裏有好多蟲子啊!’我舉起手電筒一看,哇!那個角落密密麻麻爬滿了螞蟻。這是當地特有的螞蟻,個頭有蒼蠅那麼大,擠在一團好像有什麼奇妙的東西吸引住了它們!文清建議我找來了探棒捅捅。你們猜,我一捅發現了什麼?”
“不用猜了,就在眼前!”
我已經看到文清小而孤寂身影站在一個人形的東西旁,我拿著汽油燈靠近一看:“臘屍!”
“臘屍”是在特殊環境下形成是屍骸,人死後身體脫水,脂肪逐漸腐化後變成蠟狀並流出體外,形成類似臘肉一般的屍體。不過“臘屍”一般在多水的酸性環境中形成,以幹燥炎熱出名的西部居然發現了“臘屍”,絕對是一個非常重大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