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裏仙捋著胡子說:“咱們村窮,小子們娶不上媳婦,落個光棍村的臭名,如今日子好過了,得把光棍村的帽子摘掉。大膽啊,這你得帶頭。”吃不飽說:“大膽哥不是娶不上媳婦,他是有媳婦不想娶。燈兒和喬月都在那兒擺著呢!”
牛有草說:“喬月是城裏來的。”馬小轉點破他的心思說:“誰不知道,你心裏還有燈兒。”
牛有草趕緊解釋:“別胡說,我心裏早把她摳掉了。”地裏仙拍著牛有草的肩膀說:“燈兒是一棵樹,你摳掉樹,摳不掉根。”
牛有草煩躁地岔開話說:“咱不說這些了,說說以後的好光景。這不是地裏能澆水了嘛,明年多種麥子,少種雜糧,那樣,咱每天都有白麵餑餑吃了。”
黃昏,雪停了,牛有草掃院子裏的雪。喬月挎著個包裹,一進來就說:“啊,牛組長,我還沒給你拜年呢,過年好啊!”牛有草說:“哪有過了晌午還拜年的,熱乎乎的餃子你都沒趕上。”
喬月走進家裏,見灶台上放著一個布包。她一層一層打開布包,裏麵露出一個飯盒。打開飯盒,裏麵是餃子。喬月高興地以為餃子是牛有草給送的,笑著拿起一個餃子吃了,然後從自己挎的包裹裏掏出一瓶酒,轉身來到牛有草家。
喬月告訴牛有草,酒是去縣城買的。她是去買毛線,想打一件毛衣,說著坐到炕頭上倒了兩杯酒。二人對臉喝酒。喬月小臉兒紅撲撲的,舉杯敬牛組長,祝組長今年領著大夥兒再來一個豐收年。牛有草舉杯祝喬月早點有個人家嫁出去。
喬月幽怨地看了一眼牛有草說:“組長,你也盼著我早點嫁人?我嫁就嫁個喜歡的人。”她有醉態了,“牛組長,你的一片心我領了。你餃子餡調得真好,鹹淡也合適,吃進肚裏熱乎乎的。”
牛有草不明白,皺著眉頭問:“喝醉了吧,你啥時吃我包的餃子了?”喬月紅著臉說:“牛組長啊牛組長,你就別裝糊塗了,來喝酒!”
喬月醉了,站在炕上唱呂劇腔:“風吹柳葉嘩啦啦,一輪明月天上掛。月亮圓時月宮好,月殘嫦娥淚嘩嘩。天上雖好太寂寞,哪比人間好風華……”
喬月唱到這兒動情地流淚了。
這時候,楊燈兒挎著籃子來了,聽到屋子裏唱戲,停下腳步聽著。屋裏傳來喬月咯咯的笑聲。楊燈兒忍不住一把推開門走進去,把籃子放在炕上說:“你倆挺熱鬧啊!有酒沒菜不成局,我都給你們備好了。”說著從籃子裏拿出菜和酒。
喬月挑釁道:“燈兒,你這是拜年來了?隻有黃鼠狼才晚上拜年呢!”楊燈兒更是要強:“誰是黃鼠狼誰知道,黃鼠狼就怕喝多酒,喝多了藏不住尾巴。”她說著,給喬月倒上酒,“還敢喝嗎?”
喬月端起酒杯,一口把酒喝了。燈兒也把酒喝了,接著又倒酒。倆女人拚酒。
牛有草忙說:“燈兒,喬月酒量不行,再說,你來之前,她都喝不少了。”燈兒瞪了一眼說:“牛有草,你啥意思,心疼她了?”說著拿起酒瓶,一口氣灌了半瓶,然後把酒瓶蹾在飯桌上,“這回公平了吧?”
牛有草勸道:“燈兒,你別鬧了,趕緊回家吧。”楊燈兒微醉了,笑著說:“還早著呢,你急啥啊!來,喬月,咱倆繼續喝,看看到底誰是黃鼠狼!”
楊燈兒和喬月繼續拚酒。喬月醉倒趴在飯桌上,楊燈兒也醉了,她扶著飯桌說:“喬月,你別裝醉啊,有本事起來接著喝!牛有草,你把她翻過去,我要看看她腚後頭長沒長尾巴!”
牛有草勸阻說:“淨說胡話。燈兒,她喝不過你,你趕緊回家吧。”楊燈兒哈哈大笑:“咋啦,你怕我睡這兒?牛有草,我告訴你,我楊燈兒不是喝多就隨便找地兒睡的人!我瞧上眼兒了,服服帖帖怎麼都成,我要是瞧不上眼兒,你就是拿鍘刀按我的脖子,我也得踹你兩腳!”她說著就下了地,身子忽然一側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