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草不甘心:“好不容易把市場辦起來,說不讓幹就不讓幹了,我咽不下去這口氣!不是衝著王書記,我就是想不通,這些年咱老農民喜歡的事兒,上邊為啥不喜歡,老農民不喜歡的事兒,上邊偏偏按著脖子讓幹,這是咋了?我就硬著頭皮走到底了,看能把我咋樣,大不了進監獄!”馬仁禮站起來:“孺子不可教也。跟你講不明白,不管你了!”
牛有草喊:“別走啊,今天你還沒跟我請示彙報呢!”馬仁禮搖頭:“你就這麼胡來,早晚有一天得跟我請示彙報!”牛有草自語:“跟你請示彙報?想得美,地主的兒子就是地主的兒子,一輩子也變不了!”
自由市場開得照樣紅火,牛有草在市場上溜達查看著。楊燈兒在吆喝賣火燒,她見牛有草走過來,就說:“咱們的市場越幹越大,城裏人都來了,來的時候空著手,回去一個個驢馱馬擔的,真喜興!”牛有草挺開心:“有些城裏人也來擺攤了,現在咱這個市場,給百貨公司都不換!”
這時候,五六個警察來了。一個警察舉著紙筒喇叭喊:“老鄉們,我們是縣公安局的,上級通知了,說你們的自由市場是違法的,必須立即取締!統購統銷物資不允許自由買賣,不聽勸阻的一律沒收,趕快散吧!”
牛有草走過來據理力爭:“市場上是有統購統銷物資,可那都是農民們的自留地裏出產的,憑啥不允許自由買賣?上麵沒說不允許辦自由市場,你們沒權取締!”警察厲聲道:“自留地就不是國家的土地嗎?這是知法犯法!你是幹什麼的?”
牛有草挺胸道:“我是這個大隊的隊長,是我把自由市場辦起來的。”
警察冷笑著:“正到處找你呢,自己送上門來了,跟我們走一趟吧,有話跟我們領導講。”幾個警察推搡牛有草上了汽車,跟隨的人把牛有草的一車黃煙葉兒沒收裝上汽車。
楊燈兒發瘋似的跑來喊:“你們憑啥抓人?不說清楚就不讓你們走!”大夥兒也都圍上來擋住汽車,吵鬧著不讓抓人。警察喊:“抓人自有抓人的道理,奉勸大家不要阻止我們執法!”
警民對峙著。這時候,王萬春跑來喊:“鄉親們,你們的隊長犯沒犯法自有公論,不要衝動,都回去吧!”跟隨來的公社幹部也規勸村民,大夥兒終於讓開一條道,讓警車開走了。
牛有草眯縫著眼坐在公安局的椅子上。一位領導說:“牛有草同誌,把你的問題交代一下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牛有草睜開眼說:“那是對階級敵人,對我這雇農不管用!”
領導挺和氣:“同誌啊,你說錯了,雇農犯了法也要按法規辦事。”牛有草一梗脖子:“我沒犯法!”
領導循循善誘:“你說沒犯法沒用。作為生產隊長,你不帶領社員好好種地,卻熱衷於搞自由市場,還倒賣統購統銷物資黃煙,這就是犯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法。”牛有草冷笑:“那請問,資本主義是條啥道路?”
領導嚴肅地說:“這好回答,資本主義道路是一條人剝削人的道路,你倒賣統購統銷物資是投機倒把,就是剝削!”牛有草反問:“那國家把我們老農民生產的糧食、棉花、油料低價收了去,高價賣給城裏人,是不是投機倒把?是不是剝削?”
領導無言以對,發火了:“你!你這是汙蔑國家的經濟政策,是反對社會主義!來啊,給我銬起來!”幾個警察過來給牛有草戴上手銬。
就在這時,王萬春給周書記打電話,彙報了牛有草的事兒。周書記電話指示公安局立刻放人,牛有草交公社自己處理。警察領導放下電話告訴牛有草沒事了,回去聽候組織處理。
牛有草坐著沒動:“你們把我抓來,說讓我走就走啊?大老遠的道兒,我咋回去?回去得不得坐車?坐車的錢呢?你們把我抓錯了吧?承認抓錯了,我這次來縣裏就應當算出差,回去的車錢憑啥讓我自己出?”
警察領導無奈道:“好吧,派車把你送回去。你呀,真是個農民!”牛有草笑了:“這老半天,你才說了句沒錯的話,我就是個農民!”
牛有草被抓,韓美麗和楊燈兒都不放心地跑到公安局門口來了,二人愣愣地互相看著。韓美麗問楊燈兒來幹啥?燈兒說趕巧路過。
韓美麗撇嘴道:“騙誰呢,氣喘籲籲跑到這兒,衣服扣都插錯眼兒了,還說是路過!”楊燈兒趕緊重新係著衣扣:“說實話,牛隊長出事了,我不放心,他為鄉親們過好日子給抓起來,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