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飽趕著牛耕地。牛有草喊著收工了,都回去吃飯,過晌還幹這塊地。大家都走了,吃不飽還在那兒耕地。牛有草說:“還幹啊?走吧。聽好了,不給你加工分啊!”吃不飽笑著:“咱是啥覺悟?能為了工分幹活嗎?”人走光了,吃不飽四下看看,趕著耕牛走了。
瞎老尹敲響上工的鍾聲。社員們陸陸續續來到地裏,就是不見吃不飽。其實,吃不飽中午就沒有回去吃飯,他正趕著隊裏的牛給自己開荒,累得滿頭大汗。韓美麗走來,站在吃不飽身後喊:“吃不飽,你這是給誰耕地啊?”吃不飽慌了:“我,我耕……”
韓美麗冷笑:“你個吃不飽,和牛有草一起投機倒把的事兒還沒處分你,現在你又用集體的耕牛小開荒!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看來不給你點厲害看看,你能上天!”
吃不飽腿都嚇軟了:“韓主任,我錯了,我做深刻檢討,願意接受批評,扣我的工分吧!”韓美麗厲聲道:“對你這號人,檢討、批評全當吃碟小菜,批評管用嗎?扣工分是你們小隊的事兒,我不管。你今天占了集體耕牛的便宜,吃了的要拉出來,讓耕牛歇著,你拉套當牲口,耕集體的地!”
吃不飽拉犁耕集體的地,韓美麗鞭打吃不飽當牛使喚。上工的社員們走來圍觀。牛金花憤憤地說:“把人當牲口使喚,太不像話!這哪是個女人啊,簡直是母老虎!”瞎老尹說:“別糟蹋母老虎了,是母夜叉!”三猴兒問:“牛隊長,你老婆真厲害,馴牲口有一套,她在家也這麼馴你嗎?”
牛有草走到韓美麗麵前,一把抓住她手裏的犁把吼道:“韓美麗,你真要找死嗎?”韓美麗顯出大義凜然的樣子:“為革命而死,死得光榮!”
牛有草抬起胳膊給韓美麗一個響亮的耳光。韓美麗被打倒在地,大喊著:“牛有草,你敢打我,我和你拚了!”她爬起來,發瘋似的和牛有草撕扯起來。
馬仁禮過來分開兩人:“牛隊長,你這就不對了,有理講理,韓副主任就是有缺點,也不能這麼對待。”牛有草怒氣衝衝:“這個瘋婆娘,再不打就要上天了,別拉我,今天我要叫她知道啥是婦道!”
馬仁禮繼續“勸架”:“誰也不反對你調教老婆,可你犯了大忌,俗話說,當麵教子,背後勸妻。你攤了這麼個革命的好老婆,應該知足,我要能有這樣的女人做老婆,天天進步。你太大男子主義了,這叫封建家長意識。”
楊燈兒走過來說:“馬仁禮,有你這麼勸人的嗎?你不能光說牛隊長,牛隊長這些年風裏來雨裏去,一門心思帶領大夥兒奔好日子,夠辛苦的,誰心裏沒有一本賬?大膽屋裏的,我看你做得就是不對,你把社員當牲口使喚,能不惹起民憤嗎?吃不飽就是犯了錯誤,有國法管,你算幹啥的?你想一手遮天啊?社員們能答應嗎?你說你還有女人的樣子嗎?”
韓美麗趁機把氣出到楊燈兒身上:“你給我閉嘴,楊燈兒!有別人說的沒有你說的,你憑什麼護著牛有草?他是你什麼人?別忘了我是他老婆,你算幹什麼的!你還有臉說我,你的屁股擦幹淨了嗎?你成天不種革命的田,得空就去走資本主義道路,誰給你的膽兒?心裏沒數嗎?”
楊燈兒毫不示弱:“我爹我娘給我的膽兒,我是有娘養有爹教的,不像你,少教到家了!也就是牛有草能慣你,要是落到我手裏,一天打你三遍是少的!”
韓美麗一下蹦過去:“你以為我打不過你呀?今天我就和你過過手,來吧!”楊燈兒一步上前:“好,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你姑奶奶的本事!”
兩個女人誰都不服誰,往一起湊著。牛有草一把拽著韓美麗,扯得她踉踉蹌蹌地走了。
回到家裏,吃不飽躺在炕上痛苦地呻吟著。馬小轉抹著眼淚:“他爹,都怨我,不該鼓動你去小開荒,後悔死了!”吃不飽說:“東子他娘,不怨你,怨我沒章程,隻要能讓你吃上肉蛋兒餃子,就是給韓美麗做驢做馬都行。”馬小轉抱著吃不飽號啕大哭:“他爹,啥都別說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提肉蛋兒餃子了……”
一進家門,牛有草指著韓美麗訓斥:“韓美麗,你聞聞自己身上還有點人味嗎?你不如個畜生!”韓美麗反駁:“你才不叫人!人家男人都是護著自己的老婆,你不但不護著,還打老婆。”
牛有草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燈兒說對了,你就是該打!”韓美麗來勁了:“提起她我更有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偷偷摸摸幹了些什麼啊?咱家棗樹的棗子呢?你是不是都給燈兒賣錢了?怪不得你有酒喝,你們倆長了一模一樣的尾巴,我早晚要給你們倆齊根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