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草說:“這還用你講,我這把老骨頭敲碎了給他我都願意。”喬月說:“我聽說租地的錢還不夠?”
牛有草充胖子:“誰說不夠?那倆錢算啥,我身上拔一根汗毛就夠他用一輩子的。”喬月認真地說:“仁禮都跟我講了,我這有點錢,你先給楊春來拿著,我回了美國再給他寄。”
牛有草推心置腹道:“楊春來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他生下來就沒享過親爹親娘的熱乎氣。一晃三十多年,孩子長大了,小的時候咱沒盡到心,大了咱得把沒盡到的心沒出過的力全補上。我咋幹是我的事,你咋幹是你的事,你要想給孩子盡點心,那就跟他當麵講。”喬月沉默一會兒自己走進屋裏。
在這裏不受待見,喬月待著也沒啥意思,住了幾天後,她帶著遺憾匆匆回了美國。人在這兒,馬仁禮冷嘲熱諷;人家走了,馬仁禮又覺得心裏空了一塊兒。他罵自己是賤骨頭,不爭氣,好容易才把心情平複下來。
楊春來的事兒一直揪揪著馬仁禮的心,他為了給春來湊租金,把櫃子裏的存折拿出來,沒成想毛手毛腳被牛有草發現。牛有草將存折搶在手中要打開看,馬仁禮急了眼往回搶。
牛有草圍桌子邊跑邊說:“你還攢不少錢呢,把家底兒都揣身上,想冒什麼動靜?”馬仁禮追著喊:“你管不著,趕緊給我,再不給我可跟你翻臉了!”
牛有草逗趣說:“這輩子我還真沒看過你翻臉是個啥樣,來翻幾個臉我瞅瞅。”說著遞過存折。馬仁禮一本正經道:“走,跟我取錢去。大膽哪,我這兒還有倆錢,不多不少,你拿去湊租金,廠子千萬別動。”
牛有草望著馬仁禮眼睛濕潤了:“仁禮呀,你不說我也明白。你是背著雞毛撣子走幹道,不留腳印的人,沒事能把家底兒揣身上嗎?咱兄弟這麼多年,你一張嘴我就知道你要講啥話。老夥計,養老錢是命根子,不能動啊,要是把這錢花了我還是人嗎?”馬仁禮故意說:“等你賺了錢還我兩倍,我不埋怨。”
牛有草這才說明:“仁禮啊,伊萬第一年的租金不要了,把地白送給咱們種。我剛開始也不信,可燈兒電話裏講得清楚,我又打電話問伊萬,一點兒不假!”馬仁禮提醒:“咱們也得多留幾個心眼,小心上當。”
牛有草說:“我是吃啥長大的?老虎下巴拔根毛它也得老老實實!放心吧。仁禮呀,這回可要真刀真槍幹一回了!”馬仁禮問:“怎麼,不帶我去了?”
牛有草笑道:“這地也不用你花錢了,你去幹啥?”馬仁禮說:“這話講的,弄半天我白跟著忙活了!大膽哪,你不在家,我悶得慌。”
牛有草湊趣:“我也沒說去啊,我得在家陪你玩呀!燈兒在那兒我還惦記啥,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張羅,咱們做老一輩的,把錢備好把人備好就行了。”
租金沒問題了,楊燈兒就考慮雇人的事。楊春來告訴她,雇用俄羅斯的人比雇中國人便宜,中國雇工要花錢辦簽證,吃喝拉撒睡都得包。可就是當地人每天隻幹八個小時,時間一到,就是釘子釘進去一半他們都會停下來走人,你給他們加錢他們都不回來。燈兒趕緊給牛有草打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這邊抓緊蓋幾間房,給來的人住。
牛有草接到燈兒要人的電話,趕緊和馬仁禮商量。倆人集合了村民,先由馬仁禮講布拉戈維申斯克是咋回事。馬仁禮說:“布拉戈維申斯克原來叫海蘭泡,是咱中國人的地盤,一百多年前,軟弱的清政府與沙俄簽訂了《中俄璦琿條約》,海蘭泡就成俄國的了!”牛有草接上話說:“一句話,咱們的地跑到外國老財手裏去了,這口氣咱們得出來!眼下,燈兒和楊春來已經在那兒租了地,準備開荒種田,狠狠賺老毛子的錢!你們想賺老毛子的錢就報名,凡是報名的,過年我一家送半頭豬!”當時就有許多人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