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還懷著一線希望,期盼親人隻是與自己失散。
還有一些人從堆積的屍體中找到了尚未完全斷氣的家人,欣喜若狂的大喊。
悲、歡、離、合,在這裏一一展現。
宋青小的那一雙清冷的眸子中,終於染上了波瀾,不再平靜得仿佛不近人煙。
外頭的喧嘩引起了廟內法師的注意,一個手持掃帚的灰衣法師從廟內凶神惡煞的衝了出來:
“刁民還敢再來……”
他一聲大喝,頓時引起了宋青小的警覺。
“糟糕!”
受到驅趕的民眾已經對佛廟心生畏懼,不敢再輕易踏上前,怕自己的雙足與身上的汙漬玷汙了佛堂。
唯有‘遠道而來’的阿七,一心想要尋找自己的‘娘親’,不畏艱難,踏上了台階。
此時他首當其衝,可能會引起那和尚的殺意。
“娘親……”
童年時期的小阿七的呼喚,與小少年時期想要尋找‘娘親’的他的影音相重疊,深深的烙印進宋青小的識海裏麵。
宋青小的心裏似是若有所悟,生出一股陌生無比的憐愛之意,下意識的想要保護他的念頭壓過了一切。
這使得她遺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巨大的提線魔魂所說的,她隻是這裏的‘過客’。
她甚至忘了自己的大半力量都被封印,可以動用的力量不過巔峰之境時的六成而已。
雙手結印,她下意識的喊:
“畫地為牢,困!”
‘臨’字術的法訣出口的刹那,一層禁錮的封印被打散。
‘嗡——’
天道寺的上空有光暈一閃而過,仿佛因她的力量而顫鳴不迭。
她掌心內的‘仁’字的光微微一閃,爆發出灼烈的光暈來。
那原本與她早就斷開了聯係,神魂之中,一直都感應不到存在的‘臨’字術,突然緩緩浮現!
無盡的靈力湧入她的筋脈、丹田,隨著這些力量的回歸,緊接著——‘兵’、‘鬥’、‘者’、‘皆’、‘前’,數個字令一一浮現。
實力一點一點的在飛漲,恢複至合道境頂階,再至合道境巔峰實力,最終停留在即將突破虛空之境的門坎。
不知是不是宋青小的錯覺,這些再度回流的力量,仿佛經過封印的洗禮,仿佛變得更加的強悍。
她重新感受著身體力量的充沛,接著睜開了雙眼。
‘臨’字術形成的領域衝破了巨大提線魔魂的‘過客’言咒,將那凶神惡煞的灰衣法僧困在了裏麵。
但掌控著時空法則的巨大提線魔魂的力量遠超了宋青小的預料,這種‘失控’僅隻出現了片刻,便再度被分隔。
那灰衣法僧提著掃帚的動作僵了半晌,他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這之前數秒的‘失神’,而是惡狠狠的瞪著小小的少年:
“哪裏來的乞丐,還不滾開,你佛爺爺將你的魂都打出來!”
他壯碩的手臂一揮,掃帚高高揚起,發出‘嗖’的聲響來。
作為先前用被用來暴力驅趕民眾的‘武器’,掃帚的竹條上的血跡都還沒有幹。
宋青小再度被隔離,無法再使出勁來。
小小的少年孤立無援,他在這灰衣法僧麵前,顯得如此的瘦幼而又弱不禁風,根本經不起他的一擊。
宋青小身體一閃,擋在了阿七麵前。
她知道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無法再替這執意尋母的少年遮擋風雨。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令她心境微動,卻也不願意袖手旁觀。
她張開了雙臂,想要將瘦弱的少年擁抱進懷裏麵,如他年幼之時那一般——
就在那掃帚即將拍落的刹那,披頭散發的少年抬起了頭來:
“你見到我的娘親了嗎?”
他抬頭的刹那,宋青小與他目光相對,看到了他的雙眼。
那雙眼睛已經變得血紅,有無數的黑線在裏麵遊走。
每一條黑線的存在,都像是一條冤魂的呼喊。
這眼睛裏,裝載的是地獄,裝載的是深淵。
與他對望的刹那,毫無防備的宋青小也像是被這股力量所灼傷,雙眼微微一熱,接著便劇烈的脹痛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想要往她的眼眶裏鑽,一股陰暗、絕望的氣息軋蓋過來,痛得她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